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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还隐约传来几声戏腔:“要把那天文地理都通晓，男儿志气在西方~”
“我从来不会靠谁，攀附着谁，我与你不同，你的身后爹娘，而我。”尘语之冷哼一声，“我身后空无一人。”
尘语之一如既往，他不想依靠，也不会依靠任何人。
“若我刚才贪杯，世子莫怪我说错了话，让你误会了什么。”
此时唱腔倏的拉长，似喜似悲。
夫妻双双把家还……
夫妻对拜时，七仙女俯身的弧度似断翅青鸾，凤冠珠串悬在半空织成张星网，将董永那句"夫妻恩爱苦也甜"绞碎成带血的齑粉。她藏在袖中的织女金梭突然崩裂，金线缠住彼此脚踝。
唱到末句"天上人间心一条"时，天幕陡然垂下九重素缟。七仙女扬起的红盖头被罡风撕碎，每片残绸都映着雷部神将的狰容。
天罚将至。
“鹊桥残碎，天规束缚，槐须红线兆姻缘劫数 ，金梭裂痕，红绸碎影。锦瑟五十弦，弦弦皆断在未出声处。你说我深陷囹圄想拉我出来，但是很多事情只是无用功，仙女与董永不相遇，就不会酿成悲剧。人间的许多事也莫要插手，不然也不会有好结果。”
“那殿下不也在管着天下民生嘛？”云霁眉眼弯弯。
尘语之一时语塞：“我……”
“殿下不要太过悲观，不管结果如何，仙女与董永也拜过堂，成了亲。人间熙熙攘攘，总有你的容身之地。”
“殿下不如随我去看看？”
云霁站在窗边，尘语之正就着热茶吃着酥饼，嘴角也粘上了些许碎屑。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少年老成的人，也会露出原本的样子。
尘语之或许是没听见，继续吃着核桃酥。云霁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盯着万家灯火通明，思量许久。
无人共看黄昏，无人问粥可温。尘语之对待下人没有太多要求，来去自由，若有私事无需向他说，只管办好自己的事。所以有些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盯着西边的太阳慢慢落下，惊起枝头鸦鹊归家。
刘公常和他说自己的孙子淘气的很，偏偏父母又在外务工，经常拿石子儿砸张家的鸡，又或许偷李家的桃。尘语之每次听到这些都感到放松而又孤独，他不知道家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和家人相处。
一盘核桃酥吃完，云霁笑着指着他的嘴角，尘语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上面绣着朵白月季，那是云霁阿娘最喜欢的花。
尘语之擦着自己的嘴角，像小猫舔着自己的毛儿一样。
“殿下，可否随我去看看？”说罢伸出手。
尘语之鬼使神差也回应了他，指尖相碰时两人心跳如擂鼓。
这时沈靖与宴澈推门进来：“殿下，这位就是我与你说的故人，他叫宴澈。”
宴澈：“世子？”
云霁：？？？
尘语之同样有点意外：“云霁，这不是你的近卫吗？”
云霁：“你们……”
沈靖嘴角微扬：“缘分，缘分，哈哈哈。”
“老伯，这兔子灯怎么卖的？”那姑娘踮脚时，鬓边绒花颤成扑火的蝶，葱指轻点琉璃兔子灯的耳尖："老伯，这嫦娥的玉杵可打不打得折？"软糯话语里裹着蜜糖。
楼下不知何时又有个老伯在卖花灯。
那姑娘的杏眼眼尾扫着抹霁红，瞳仁深处浮着层冰裂纹，眨动时漾起前朝画舫遗落的粼粼波光。
云霁俯视着这一切，“白玖儿，怎么刚回京就胡闹。”
白玖儿抬头，只见云霁负手而立。白衣贴着脊背绷出孤峰陡峭的弧度，后心处两缕流云纹随呼吸浮沉，恰似玉皇山顶将散未散的朝雾。
白玖儿眼中闪烁着星子，带着惊喜：“云霁哥哥，你快下来陪我。”
“殿下一起吗？”
“不了，你们去吧。”
云霁点了点头，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也带走了尘语之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丝温柔。
现在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的人变成了尘语之。
白玖儿乖乖地站在云霁身边。
“沈靖，这白玖儿可是祁西白旭家二小姐？。”
“正是，且云家与白家是世交。”
“早就听闻这白家二小姐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尘语之冷哼一声。
“老伯，这灯怎么卖。”云霁站在人群中，引得周围的姑娘不禁犯了花痴。白玖儿瞥见了一脸傲娇，挽着云霁的胳膊，却被云霁给甩开了。
“我劝你正常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喜欢，我只把你当做妹妹。”云霁一脸正经，白玖儿从未见过云霁这样的神色，被吓了一跳。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花灯啊二十文钱一盏，若是猜对了灯谜，可少五文钱。”
尘语之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云霁的良善是天生的，对所有人都很照顾，原来他不是例外。
思及此处不自觉生出生出一种难捱的伤悲。
“沈靖，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这第一盏灯上的灯谜是‘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哪位客官可知谜底？”
“昙，昙花的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最后响起。
“哦？这位小公子说对了，可为何是昙呢？”
人群中疑惑的声音此起彼伏。
“‘高台’自然要取台字的上半部分，可与台字上半部分相关的字就不胜枚举了，就要看下半句了‘对映月’，与月对映的自然是云，月分明取日字，因此这个字便是昙。”尘语之分析得头头是道。“沈靖，付钱，这盏兔子灯我要了。”
“我出十倍价钱！”白玖儿不服气道。
那老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位的穿衣打扮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谁都得罪不起。
尘语之也不慌不忙，“既然这位姑娘不服气，不如再猜一题？”
白玖儿气得一跺脚，“猜就猜，本小姐还怕你不成，老伯，出题。”
云霁在一旁看得好笑，他望向尘语之，却发现对方在碰上自己视线的瞬间躲开了。
“好！这第二题是‘层云隐去月当头’。”
尘语之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姑娘可想出来是什么字了？”
白玖儿白了尘语之一眼：“老伯你是不是出错题了，哪有这个字嘛，尸字下面一个月字念什么？”
老伯呵呵一笑，“姑娘不妨再仔细想想？”转头看向尘语之，“这位小公子可知道答案了？”
“屑，不屑一顾的屑。”尘语之略带挑衅。
白玖儿怒目圆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