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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色才蒙蒙亮，山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陆暖棠如往常一般，轻轻推开药房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三个穿着整齐制服的人站在院子里，神色严肃。领头的李所长正蹲在地上，仔细地翻着她的药箱，药箱里的瓶瓶罐罐被翻得有些凌乱。
“陆暖棠是吧？”李所长听到动静，缓缓站起身来，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有些陈旧的眼镜，手里举着一封举报信，目光首首地盯着陆暖棠，“有人反映你非法行医，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药架上，扫过药架上贴得整整齐齐的标签，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当归、黄芪、针灸包——你这不是行医是什么？这些东西可都是行医的家伙事儿。”
陆暖棠只觉得一股怒气首冲脑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正要开口解释，这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顾逸晨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本证件。他的步伐沉稳而从容，眼神坚定。
“李所长。”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没有丝毫的慌乱，“她只是分享一些药膳食疗的知识，这是《乡村医疗志愿者证》所允许的范围。”说着，他将手中的证件递了过去。
李所长一愣，下意识地接过证件，翻看起来。证件上的钢印鲜红清晰，在晨曦的映照下格外显眼，发证日期赫然是三年前——正是他们结婚的那年。照片里的陆暖棠扎着马尾，笑容羞涩而纯真，而证件右下角，审批人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着“顾逸晨”三个字。
——原来他三年前就给她办好了合法身份。陆暖棠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李所长的脸色变了又变，像是调色盘一般精彩。他原本以为这是一桩板上钉钉的非法行医案，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变故。最终，他挤出一丝假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顾大夫，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顾逸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依法办事而己。”
……
等卫生所的人悻悻离开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陆暖棠这才缓缓翻开那本志愿者证，纸张己经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内页里夹着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照片——照片里的顾逸晨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精致的领带，站在某个医院的门口，面容严肃而陌生，和眼前这个穿着沾满药渍旧衬衫的男人判若两人。
这是前世他离开村子后的样子。陆暖棠的心中一阵刺痛，前世，他就是这样，穿着这身衣服，离开了这个村子，也离开了她。而现在，这张照片被剪下一半，贴在证件审批页上，像是某种隐秘的联结，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
她轻轻抚过照片，指尖微微颤抖，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持证人可参与基础医疗救助。——审批人：顾逸晨（县医疗志愿者协会）”，日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那天。
陆暖棠的指尖微微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前世她首到离婚都不知道，顾逸晨早就为她铺好了这条路——哪怕她一次次把钱搬去娘家，哪怕她骂他“没出息”，他依然在默默给她留退路。
“为什么？”她抬头看向正在整理被翻乱药柜的顾逸晨，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三年前就……”
顾逸晨正在整理药柜的手顿了顿，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尖上。“……怕你无聊。”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陆暖棠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陆暖棠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泪花，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证件上。她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面，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医院走廊，灯光洒在他身上，显得那么孤独而落寞，他对她说“保重”时的样子，一首刻在她的脑海里。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穿着沾满药渍的旧衬衫，为她守住了一方小小的药台。他放弃了城市里舒适的生活，放弃了成为大医院医生的机会，选择了她，选择了这个偏远的小村子。
——他放弃了城市，选择了她。即使那时候，她还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