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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秋风吹散最后一片银杏叶时，李桐方又在老巷口的旧书店翻到了那本《西游释厄传》。泛黄的书页间突然飘落一张便签，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有些伤口不是理由能填补的"，墨迹晕染处还残留着咖啡渍。
"又在怀旧？"金箍棒突然斜刺里伸来，孙悟空毛茸茸的脑袋探到他肩侧，"你这人真奇怪，总对着这些破纸片发呆。"
李桐方将便签夹回书页，玻璃窗外的梧桐树影在他脸上摇晃："大圣，你说人为什么总要用无数理由，去掩盖心里最真实的伤口？"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林晚撑着伞站在公司楼下，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溪流，而他正忙着和客户应酬，挂断了她第七通电话。
孙悟空抓耳挠腮："俺老孙不懂你们凡人弯弯绕绕！当年白骨精三次变化，师父念紧箍咒念得俺头疼欲裂，可俺老孙还是一棒打下去！哪来那么多理由？"
书店角落的老座钟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李桐方的思绪回到三年前的盛夏。那时他在广告公司做策划，林晚是电视台的外景记者。他们常约在护城河旁的咖啡馆，她总带着采访本，边听他讲创意边画简笔画，本子角落全是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我们第一次争吵，"李桐方着书页，"是因为她要去偏远山区做深度报道。我当时说'太危险'，她说'这是我的理想'。"他苦笑，"后来这样的争吵越来越多，她怪我不理解她的追求，我怨她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孙悟空金箍棒在地上敲出清脆声响："你们俩就像俺和师父！他总说慈悲为怀，俺偏要降妖除魔！可最后不也一起到了西天？"
记忆突然变得锋利。李桐方想起去年生日，林晚推掉重要采访赶回来，却发现他在加班。她默默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蛋糕上的草莓被压得稀烂。"那天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李桐方低声道，"后来我用'工作太忙'当理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孙悟空突然瞪大火眼金睛，金箍棒首指窗外："且慢！让俺老孙瞧瞧！"金光闪过，玻璃上浮现出另一重画面——深夜的电视台剪辑室里，林晚红着眼眶反复修改片子，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她手机屏幕亮起，是李桐方的未接来电，颤抖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许久，最终按灭。
画面切换，山区的简陋帐篷里，林晚发着高烧仍在整理采访素材。同行的同事举着手机劝她："给李桐方打个电话吧，他一首发消息问你安危。"她摇头："别让他担心，就说我在市区做常规采访。"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李桐方盯着玻璃上的虚影喃喃道，"就像我总用'为她好'当借口，推开那些需要坦诚的时刻。"
孙悟空难得收起玩闹神色："就像俺老孙每次驾云远去，其实都在云端悄悄看着师父。呆子，有时候借口说得太多，真心就被埋住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书店老板开始收晾在门口的字画。李桐方想起分手那天，林晚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我们都在用自以为对的方式爱对方，却忘了问对方真正想要什么。"当时他用"性格不合"草草结束了这段感情。
重逢发生在暴雨倾盆的傍晚。李桐方在街头躲雨，看见林晚抱着摄像机浑身湿透，正在采访受灾群众。她转身时，他看见她脖颈处贴着退烧贴，雨水混着汗水滑进衣领。
"要帮忙吗？"话出口时，李桐方自己都吃了一惊。林晚愣在原地，摄像机指示灯还在闪烁。后来他们挤在狭小的便利店，听她讲这半年在各地做公益报道的经历，听她声音沙哑地说："其实那天在山区，我最想拨通的号码，始终是你的。"
孙悟空突然拽了拽他衣角："呆子！快看！"
雨幕中泛起奇异的光晕，渐渐凝聚成林晚的虚影。"我总说要追逐理想，"虚影轻声道，"却忘了你也在为我们的未来拼命。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那些被工作淹没的温柔，都成了扎在心里的刺。"
李桐方伸手触碰，虚影化作细雨落在掌心："现在我明白，爱不是互相证明，而是学会在理想与现实间，为彼此留出驻足的空隙。"
如今他们常去护城河旁的老咖啡馆，只是座位从角落换到了窗边。林晚剪辑片子时，李桐方会帮她整理采访笔记；李桐方做策划案时，总能在电脑旁找到温热的润喉茶。周末他们会带着摄像机和笔记本，一起记录城市里的温暖故事。
"大圣你看，"李桐方望着窗外初升的月亮，"那些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理由，不过是不敢首面真心的借口。就像你和唐僧，历经八十一难才懂得，信任比解释更重要。"
孙悟空嚼着糖葫芦点头："说得在理！对了，你们下次做公益报道，记得叫上俺老孙！俺也去拍拍降妖除魔的正能量！"
月光漫过书店的雕花窗棂，李桐方翻开笔记本，写下新的策划案标题：《消除那些"不得不"的借口，让真心穿透时光褶皱》。玻璃上的雨痕蜿蜒成河，倒映着两个并肩远去的身影，那些被理由包裹的遗憾，终于在坦诚中化作照亮前路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