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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黏稠地倾泻在公园长椅上。初五眯起眼睛，粉色包装的草莓牛奶在掌心渗出细密的水珠。他小口啜饮着，过甜的香精味在舌尖炸开，让他想起解剖课上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器官标本。
"接球！"
五月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初五抬眼望去，羽毛球在空中划出白色的弧线，澜笨拙地挥拍，枫叶在一旁笑得首不起腰。五月的发梢被汗水浸湿，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
"难喝。"初五对着空荡的左手边低语，仿佛那里坐着什么人。他捏扁纸盒，吸管发出最后的抽气声。塑料包装在他指间扭曲变形，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动物。
树影在他脸上游移，光斑如同监狱的铁栅栏。远处，五月捡球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沾上草屑。初五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淡色疤痕。
2
自动贩卖机的玻璃反射出黑羽扭曲的脸。他的手指在"草莓牛奶"和"黑咖啡"两个按钮之间徘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樱花树下，初五正翻阅一本精装书。风吹落几片花瓣，粘在他的肩头，像几滴干涸的血迹。黑羽的视线不自觉地滑向初五的右手——那只手正漫不经心地翻动书页，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
"咣当！"
罐装咖啡掉落的声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黑羽蹲下身，看着咖啡滚到初五脚边。初五的皮鞋尖轻轻抵住罐身，像踩住一只昆虫。
"小心点。"初五的声音比草莓牛奶还要甜腻。他用脚尖将咖啡拨回，金属罐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黑羽的护颈扣随着吞咽动作发出"咔哒"声。当他抬头时，发现初五的书翻到了中间某页——那是一幅喉部解剖图，被樱花瓣遮住了大半。
3
"再来一次！"枫叶高举手机，"这次一定要拍出百万点赞的效果！"
澜摆出夸张的舞蹈姿势，马尾辫在空中划出笨拙的弧线。初五被硬塞过来的手机沉甸甸的，摄像头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三、二、一——"
枫叶的裙摆旋转如盛开的花，澜的脚尖绊到自己的鞋带。初五透过屏幕看着她们，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胃部翻腾。他的拇指悬在停止键上方，在澜即将摔倒的前一秒按了下去。
"手滑。"初五将手机抛还给枫叶，动作精准得像外科医生递手术刀。
澜气鼓鼓地检查视频，却发现画面意外捕捉到了一只路过的橘猫。猫咪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肚皮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尾巴尖偶尔轻颤。
"......拍得还不错。"澜小声嘟囔。初五背对着她们走远，肩膀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单薄。
4
便利店冷藏柜的灯光将草莓大福照得如同珠宝。五月的手指在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指纹，呼吸使冷柜表面泛起白雾。
"给。"五月将纸盒递给初五，指尖因低温而微微发红。他的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小小的黑点，倒映着初五面无表情的脸。
初五拆开包装，糯米皮黏在指尖，像新鲜的皮肤组织。第一口甜得发腻，红豆沙在舌面上化开，带着微苦的后味。五月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喉结上下滚动。
"......还行。"初五别过脸，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五月的笑容突然绽放，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包装纸在初五掌心皱成一团，油墨蹭在指纹上。他盯着五月沾着糖粉的嘴角，某种黑暗的情绪在胸腔里膨胀，又迅速被草莓的甜味淹没。
5
夕阳将宿舍染成血橙色。初五站在窗前，玻璃罐中的樱花瓣缓缓舒展，像一颗正在复苏的心脏。福尔马林液折射出扭曲的光线，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粉红色光斑。
窗外，五月正和朋友们挥手告别。枫叶跳起来拍他的肩膀，澜说了什么惹得黑羽难得地笑了。他们的影子被暮光拉得很长，交错在一起，像一组连体婴。
初五的指尖轻触窗玻璃，正好按在五月远去的背影上。他的指甲在玻璃上留下西道细长的划痕，如同某种猛兽的抓痕。
书桌上的草莓大福包装纸还散发着甜香，与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混合成一种诡异的芬芳。初五从抽屉取出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包装纸也放进玻璃罐——现在它和樱花瓣一起漂浮着，像某种现代艺术展品。
6
电视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初五的轮廓。新闻主播机械地念着稿子："......死者颈部有严重淤血，与前三起案件作案手法一致......"
初五关掉电视，房间陷入黑暗。他的手指在抽屉里摸索，崭新的医用手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桌面的包装纸上——"限定口味"几个字泛着诡异的荧光。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初五戴上手套，乳胶紧绷的触感如同第二层皮肤。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五月发来的消息：
「明天还去买草莓大福吗？」
初五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影子在墙上放大成怪物的形状。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电线上，喙里叼着什么东西闪闪发亮——像是一截断裂的指甲，又像是一小块警徽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