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教室窗外的樱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游轮事件像一场被海风吹散的梦。初五靠在窗边,钢笔在指间旋转成一道银光。阳光穿过新绿的树叶,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一群不安分的幽灵。
"听说那家新店的提拉米苏很特别..."澜的声音从教室另一端传来,又突然压低,"他看过来了吗?"
五月攥着温热的草莓牛奶,塑料包装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走到初五桌前放下盒子,水珠在桌面上晕开一个小圆圈:"......早。"
初五的钢笔停止旋转。笔尖悬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方,那里画着一幅精密的喉部解剖图。"嗯。"他应了一声,笔尖落下时刺破了纸面,墨迹在环状软骨的位置晕开成黑色的血泊。
2
天台的风带着消毒水的气息。白马坐在长椅上整理医学笔记,纸张翻动声像手术刀划开空气。
"黑羽的伤需要两周恢复。"白马头也不抬地说,笔尖在"喉骨骨裂"几个字下划出锐利的横线。
初五靠在生锈的栏杆上,校服下摆随风翻飞:"真遗憾。"他的视线投向操场,"体育课少了个对手。"
白马终于抬头,镜片反射着刺目的白光:"你本可以杀了他。"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实验数据。
初五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银色糖纸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抛物线精准地落入白马的笔记夹缝。"那不是我干的,而且太无聊了。"初五转身时,栏杆上的铁锈沾在他袖口,像干涸的血迹。
3
图书馆的尘埃在光柱中起舞。五月抱着作业本穿过书架,看见初五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他手中的精装书封面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形成与治疗》几个烫金字反射着幽光。
当初五注意到五月的视线时,书页合拢的速度快得像手术缝合。等他再抬头时,手里已经是《天体物理学导论》,黑洞照片的封面吞噬了所有光线。
"初五......"五月的声音卡在喉咙。
"吵死了。"初五头也不抬,钢笔尖戳着木星插图,"作业写完了?"他的袖口滑落半寸,腕上的月牙疤痕在书页阴影中若隐若现。
4
玻璃罐中的福尔马林液微微浑浊。初五用镊子夹起那片来自游轮的樱花瓣,干枯的组织在液体中缓慢舒展,像濒死者最后的呼吸。花瓣边缘的褐斑在放大镜下呈现细胞级的坏死。
窗外传来模糊的笑声。五月和澜他们聚在樱花树下,枫叶的手机屏幕亮着咖啡店地图。初五猛地拉上窗帘,房间陷入昏暗。他从书包夹层取出崭新的草莓牛奶——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和五月今早给他的一模一样。
铝箔封口被撕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初五没有喝,只是将牛奶盒放在玻璃罐旁。两盒相同的液体在阴影中对峙,像镜子的内外。
5
黑羽走进教室时,所有窃窃私语都冻成了冰。高领毛衣遮住了他脖子上的淤痕,但右手腕新换的名贵手表带明显比左手宽两毫米——刚好盖住那个烙印的数字。
当初五经过他座位时,黑羽的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声。就在众人屏息时,黑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早。"
初五的眉梢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从口袋掏出一盒创可贴扔在桌上,包装上的卡通小熊笑得天真无邪:"换药时用。"黑羽盯着创可贴,突然发现盒子侧面印着某医院的logo——正是他父亲持股的私立医院。
6
咖啡店的磨豆机轰鸣如心跳。当初五推门而入时,澜的咖啡勺"当啷"掉在碟子上,枫叶的手机滑到桌沿。五月紧张地看着初五走向他们,白马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们那桌,"初五的指尖点了点喧闹的角落,"太吵了。"
他在隔壁桌独自坐下。黑咖啡的苦香中,邻桌的对话碎片飘来:"...草莓蛋糕...""...天文馆新展..."五月的声音突然拔高:"初五要不要..."又被澜的咳嗽声打断。
暮色染红玻璃窗时,店员轻轻敲了敲初五的桌子:"打烊了先生。"初五抬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杯草莓牛奶。粉红色的液体在暖光下像稀释的血,杯壁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初五的指尖划过冰冷的杯壁。玻璃窗上,他的倒影与身后那桌的重叠——五月正偷偷回头看他,手中握着同款牛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