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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塑胶跑道蒸腾着暑气。黑羽冲过终点线时，汗珠沿着新换的弹性运动choker滚落。曾经恐怖的淤痕淡化成浅褐色的云雾，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初五靠在单杠阴影里，一枚硬币在他指间翻飞，金属冷光切割着叶隙漏下的光斑。
"看什么看？"黑羽喘着粗气瞪过来，喉结在汗湿的皮肤下剧烈滚动。
初五将硬币弹向空中，银弧切开热浪："你恢复得不错。"硬币坠落的瞬间，黑羽的肩颈肌肉猛然绷紧——但初五只是稳稳接住它，硬币边缘映出黑羽收缩的瞳孔。"至少，"初五将硬币塞回口袋，"条件反射还在。"
单杠的锈味里，黑羽突然想起这枚硬币的来历——正是便利店老板娘遇害那晚，他掉在凶案现场附近的零钱。
2
天台的风裹挟着可丽饼的甜香。澜把奶油挤成云朵状时，枫叶正偷吃她饼上的草莓。白马膝头的医学杂志翻到《创伤后应激障碍康复疗法》章节，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铁门开启的声响让空气凝固了一瞬。初五站在门框的阴影里，像闯入童话的异端。
"尝尝？"枫叶将咬过一口的草莓可丽饼递过去，奶油缺口处还留着清晰的齿痕。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那道弧形缺口上——像某种隐秘的献祭。
初五的指尖悬在空中三秒，最终捏住饼皮未触碰的边缘，有一点小嫌弃。他咬下最小的一角，奶油沾在唇上像抹开的口红。"......太甜了。"他的评价被风吹散，但所有人都看见他喉结滚动时，将那一小块饼咽得干干净净。
3
图书馆的冷气发出低沉的嗡鸣。五月抱着《星云图谱》走进角落，发现初五歪在扶手椅里沉睡。狼尾辫搭在背上，如同坠落的银河。摊开的《星空观测指南》滑落膝头，停在夏季大三角的彩页。
五月屏息坐下，却看见初五挽起的袖口下——手腕内侧布满蓝色圆珠笔的星群。那些星星歪斜拥挤，有些被反复描画得几乎破纸。最亮的那颗旁蜷缩着一行小字：「可能存在的星座」，墨迹新鲜得如同未愈的伤。
窗外传来乌鸦啼叫。初五的睫毛颤动，腕间星群随着脉搏起伏，像有了呼吸的生命体。五月突然认出那颗被反复描摹的星星——正是他手表上刻着的天鹰座α星图案。
4
玻璃罐中的银杏叶缓慢旋转。初五用镊子夹起这片昨天落在肩头的叶子，叶脉在福尔马林液里舒展成金色的血管。操场上的喧闹隔着玻璃传来，黑羽抢断五月手中的篮球，两人撞在一起大笑，汗湿的脊背紧贴又分开。
镊子尖无意识叶柄的动作突然顿住。这个触感让他想起昨天接过可丽饼时，枫叶的指尖擦过他手背的瞬间——温热，短暂，像流星灼过冰原。
罐底警徽的倒影扭曲变形。当初五将银杏叶按向液面时，叶子突然吸附在罐壁上，叶柄指向窗外。顺着方向望去，五月正仰头喝水，喉结处的汗珠滚进衣领，阳光下像融化的星屑。
5
便利店冷柜的白光刺得人眼疼。"我请客。"黑羽突然将草莓牛奶推到初五面前，铝罐在玻璃柜台上划出刺响，"......抽奖中的。"
澜和枫叶交换眼神——她们今早亲眼看见黑羽在自动贩卖机前连投十枚硬币。初五的指尖抚过冰凉的罐身，目光扫向五月。那个笨蛋正偷偷把黑羽的钱包塞回书包，拉链卡住时急得鼻尖冒汗。
"过期了。"初五突然说。黑羽脸色骤变的瞬间，初五却咔地拉开拉环："骗你的。"他仰头饮下粉红液体，喉结滚动时，所有人都看见他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柜台收银员的后颈上，印记在制服领口若隐若现。
6
夕阳将天台染成熔金。初五的指尖拂过口袋里的牛奶罐，铝壁凝结的水珠浸湿校服布料。腕间的星星涂鸦在暮光中泛蓝，袖口处澜蹭上的奶油早己凝固成淡黄的痂。
这些微小的温度烙印在皮肤上，像夏末最后的热病。远处校门口，黑羽的手臂搭在五月肩上，枫叶回头冲教学楼挥手，连白马都抬了抬医学杂志当作告别。
初五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拉得很长，指尖碰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当第一颗星钉上夜幕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蓝光。五月发来的星空照片里，天鹰座α星的位置被画了个歪扭的红圈。
「今晚可见？」消息带着五月特有的波浪号。
初五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玻璃罐里的银杏叶突然翻转，叶尖指向东北天空。他删掉打好的嘲讽，重新输入：
「天鹰座α星，21:07升至最佳观测角度」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初五腕间的涂鸦星星在月光下微微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