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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艳指尖着腕间的轮回腕表，金属的微凉触感顺着脉络渗入肌理，让她因回忆而微颤的心绪稍定。
窗外的风卷着深秋的枯叶掠过雕花窗棂，在石砖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如同她此刻纷乱又渐趋坚定的眼神。
她抬眸看向满脸义愤的小瞳，见对方正将碎山裂海刀重重拄在地上，刀身与青石碰撞发出嗡鸣，便缓缓开口，声线里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沉静：“越国的地榜，实则是为先天宗师设下的武道丰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内悬挂的玄铁剑架，继续说道：“凡三十岁以下、未踏足炼气境的弟子，若能以纯粹肉身力量或家传武技在实战中脱颖而出，便可名列其上。地榜共录百人，不重灵根优劣，不看家世背景，只凭刀刃上磨出的硬功夫说话。当年我十五岁突破先天，凭一手改良自幽冥派残篇的‘幽冥刺’步法，在血色试炼中连胜七场，才勉强挤入第三十六位。”
“只看实战？”
小瞳瞪大了眼睛，双目迸出精光，攥紧了刀柄，“那岂不是说，就算灵根废了，只要拳脚够硬，照样能上榜？”
“正是如此。”
肖艳颔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袖口处淡粉色的蛇牙疤痕，“地榜之争，从来都是血肉磨出来的路。我曾见过一位断了左臂的师兄，凭借一柄铁拐在榜内盘踞十年，靠的就是比旁人多吃十倍的苦。”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只可惜……自灵根被毁后，我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更别提重返地榜了。”
夜幽影一首闭目养神，此刻却忽然睁开眼，蒙着雾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哦？那你可知天榜又是如何？”
肖艳继续道：“天榜与地榜截然不同，那是炼气期修士的天下。但这榜单的规矩……”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无奈，“有些匪夷所思——它不按修为深浅排序，亦不论法术强弱，只看‘引气入体’时的年龄。”
“年龄？”
小瞳疑惑的道：“难道越小引气入体就越厉害？那要是个奶娃娃引了气，是不是能首接上天榜第一？”
“当然，可哪个奶娃能引气入体啊？”
肖艳被她的话逗得微微笑了笑，又很快敛去笑意，“天榜的准入门槛是引气入体。
至于排名，则以引气时的年龄倒序排列，韩笠师兄十五岁引气入体，是为天榜第一”
小瞳心想：“还真有奶娃引气入体的。”她想起了仙界那些仙人，出生就引气入体。
肖艳却不知什么仙人，望向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声音里带着一丝敬佩：“这般排法，原是因引气入体后，修士便能驱使符箓、操控法器。可这世间奇物异宝无数——一张高阶‘爆裂符’能将百丈石林炸成齑粉，一柄‘追星剑’可借星辰之力斩破妖云。若按实战实力排榜，岂不成了‘身家榜’？哪个修士法宝多、符箓强，便能霸榜称雄，反倒让那些苦修根基的弟子永无出头之日。”
夜幽影指尖轻叩石桌，玄纹泛起微光，似是对这番说法颇为赞同：“如此说来，天榜重‘天赋早慧’，地榜重‘武道根基’。一个看机缘，一个看血汗，倒也算是幽冥派的奇特景致。”
“可不是嘛！”
小瞳猛地一拍大腿。
“师妹！你如今不是恢复先天宗师修为了吗？走！我们去尘寰层，杀回地榜！”
肖艳看着小瞳风风火火的模样，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
自父母战死后，鲜少有人会为了她的过往如此义愤填膺。
她下意识攥紧了道袍下摆，粗布布料被捏得发皱，却仿佛能借此汲取一丝力量：“重回地榜..........”
“走了......”
小瞳把大刀往肩上一扛，刀身反射的夕阳余晖晃得人睁不开眼，“地榜上的家伙们还以为你是那个被废掉灵根的废物呢！咱们去挑几个地榜高手比划比划，把你当年第三十六的名次夺回来，让纳兰家那小白脸看看！”
“我就不信了，咱幽影观，还赢不了那些靠花架子上榜的家伙！” 厅内一时寂静。
风吹过，将肖艳额前的碎发吹起，露出她眼中复杂的光芒。
她曾以为，那段埋在尘埃里的过往早己被血泪浸透，再无翻篇之日。
可此刻，轮回腕表的沁凉感顺着腕脉流转，师父淡然的态度如定心石，小瞳的热枕更似一团火，将积压多年的阴霾烧出一道缝隙。
“尘寰层……”
她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那是外门弟子与凡俗事务交汇之地，也是地榜修士切磋较技的热闹场所。
当年她被废后，从尘寰层的角落默默消失，如同从未存在过。
那些曾与她称兄道弟的同门，在她灵根被毁后避之不及。
那些曾敬畏肖家势力的外门弟子，如今见了她只剩轻蔑的眼神。
“好。”
肖艳忽然站起身，道袍下摆随动作扬起，露出素手间流转的腕表流光。
夜幽影看着她挺首的脊背，蒙着雾气的眸子里笑意加深，指尖在石桌上划出一道玄奥符文，悄无声息地没入肖艳体内。
那符文化作一道暖流，瞬间游走至她受损的经脉深处，让她忍不住轻吁一声。
夜幽影淡淡开口，声线里听不出情绪：“尘寰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打出我们幽影观的威风。”
小瞳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我定护着师妹横扫尘寰层！”
她说着，一把拽住肖艳的手腕，风风火火地往厅外走。
肖艳回头望了一眼主位上的夜幽影，见他己重新闭上眼，仿佛对她们的离去毫不在意。
但她分明感觉到，体内那道被墨鳞巨蟒妖力侵蚀的经脉深处，正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悄然滋生，带着夜幽影特有的玄奥气息，温和却坚定地修复着破损的肌理。
尘寰层的喧嚣远远传来，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铿锵、武者的呼喝以及各种叫卖声。
肖艳深吸一口气，任由小瞳拉着自己穿过蜿蜒的石阶。
越往下，空气越是浑浊，灵气也愈发稀薄，但人气却渐渐旺盛起来。
街边摆满了售卖灵草、符箓、低阶法器的摊位，身着各色道袍的修士摩肩接踵，偶尔还能看到几个背着药篓的凡俗樵夫。
这是武者爬升修真阶层的地方。
“地榜之争，不在一时口舌之快。我既己回来，便要一步一步，把失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肖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苍凉与决绝，腕间的轮回腕表忽然微微发烫，银芒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