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那颗还在因惊骇而扭曲的头颅,竟被道寒光硬生生地从脖子上斩断!
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定格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颈腔里的热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满了仓墙的望楼和下方几个呆若木鸡的兵丁!
无头的尸体重重地砸在望楼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疯狂的流民、张弓搭箭的兵丁、被血腥和绝望笼罩的人,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道玄色身影上。
萧令容缓缓收回手。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样式奇特的短刀。刀身狭长,弧度流畅,此刻正有粘稠的、滚烫的鲜血顺着雪亮的锋刃蜿蜒流下,一滴一滴,砸落在她脚下污浊的泥泞里,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猩红。
风吹起她斗篷的兜帽,露出她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绝美容颜。她看都没看那具无头的尸体,目光扫过那些呆滞的守仓兵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开仓。”
两个字,如同带着千钧之力。
守仓兵丁们如梦初醒,看着地上知府大人犹在抽搐的无头尸体,那玄衣女子手中滴血的短刀,还有她身后那个眼神如同鹰隼般的灰衣护卫,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哐当”一声,手中的武器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哐当”之声连成一片。守仓的兵丁们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纷纷跪倒在地,筛糠般颤抖。
沉重的仓门,在无数双绝望又燃起一丝微弱希望的眼睛注视下,被几个哆嗦的兵丁合力推开。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仓内景象,映入众人眼帘。
堆积如山的麻袋,许多己经破裂。流出的,哪里是救命的白米?全是灰黄的沙土!还有散发着刺鼻霉味的、颜色发黑、爬满虫子的陈年谷糠!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零散地堆着几十袋真正的新米,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比刚才更加汹涌、更加绝望、更加愤怒的狂潮!
“沙土!是沙土!”
“陈糠!狗官!他们用这个给我们吃!”
“杀千刀的!我的孩子……就是吃了这个才……”
愤怒的洪流再次爆发,这一次,目标不再是紧闭的仓门,而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守仓兵丁!绝望的流民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红着眼睛扑了上去!
“拦住他们!” 影七大喝一声,身影如鬼魅般闪动,挡在萧令容身前,同时手中短刀连挥,格开几个扑得最凶的流民。但他只有一个人,面对的是成百上千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的饥民!
场面再次失控,比之前更加混乱和血腥!拳脚相加,撕咬哭嚎,守仓兵丁的惨叫,流民愤怒的咆哮……永丰仓前彻底沦为修罗场。
影七拼尽全力护住萧令容,但人潮汹涌,玄色的斗篷在混乱中被撕扯,萧令容被挤得一个踉跄,发髻散乱,冰冷的泥水溅上了她苍白的脸颊。
一个红了眼的汉子,手里抓着半块沾血的砖头,嘶吼着朝她扑来!
“殿下!” 影七目眦欲裂,却被另外几人死死缠住!
就在那砖头裹挟着风声,即将砸到萧令容额角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永丰仓那两扇厚重的侧门,竟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狠狠撞开!破碎的木屑混合着烟尘西散飞溅!
一道玄色的、裹挟着浓重血腥气和凛冽杀意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冲出的魔神,破开烟尘,踏着满地狼藉,一步跨了进来!
他浑身浴血,玄甲上布满刀劈斧砍的痕迹,多处破损,露出里面深色的里衣。
脸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混合着泥污,看不清本来面目,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星,瞬间锁定了那个手持砖头扑向萧令容的暴民!
没有任何言语。
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只见一道快到极致的残影掠过!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扑向萧令容的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砸中,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堆积的沙土麻袋上,手中的砖头早己不知去向,整条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己经粉碎性骨折。
他在地,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时间,仿佛又一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扭打、撕咬、哭喊的人,都僵住了。他们惊恐地望向门口那个如同杀神降临的身影。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恐怖杀气,让这些被饥饿和愤怒冲昏头脑的流民,瞬间感受到了来自骨髓深处的战栗。
沈砚的目光扫过混乱血腥的现场,扫过那些惊惶失措的流民,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影七护在身后、发髻散乱、脸颊沾着泥点、显得有些狼狈的玄衣女子身上。
当看到她额角被擦破的一丝细小血痕时,沈砚那双燃烧的寒星般的眸子,骤然收缩!一股比北境风雪更酷烈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猛地转头,那双染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些还围着影七、甚至有些还试图靠近萧令容的暴民,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斩金截铁、不容置疑的恐怖威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动她者——”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一个敢与他对视的人,最终,吐出三个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毁天灭地的戾气:
“诛!九!族!”
这三个字,如同九幽寒冰,瞬间冻结了所有暴戾和疯狂。整个永丰仓内,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恐惧抽噎。
沈砚不再看那些噤若寒蝉的流民。他大步走向萧令容,每一步都踏得地面似乎都在震动。浓重的血腥味和汗水、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影七下意识地想拦,却被沈砚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他在萧令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遮住了仓门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他低头,看着她脸颊上那点碍眼的泥污和额角细微的血痕,眉头紧锁,眼神阴沉得可怕。
萧令容也抬头看着他。看着他脸上干涸的血迹,看着他铠甲上狰狞的破损,看着他眼中尚未散尽的、因自己受伤而起的滔天杀意。一路疾驰,他显然是从尸山血海中强行杀回来的,违抗了军令,只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