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王大锤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楼下小卖部的临期牛奶——看起来还行，仔细一看全是坑。
二十五岁，毕业三年，在“宇宙无敌巨无霸科技有限公司”当实习生，其实就是个打杂的。月薪三千五，房租两千八，每天靠公司免费咖啡续命，最大的梦想是能吃一次楼下十五块钱的豪华加肠手抓饼。
这天加班到凌晨两点，王大锤拖着灌了铅的腿往出租屋挪。路过小区花坛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差点给冬青丛磕个头破血流。
“你瞎啊？没看见本汪在思考狗生吗？”
一个尖酸刻薄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王大锤揉着腰抬头，西周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黄毛土狗蹲在花坛上，正用一种极其鄙视的眼神盯着他。
王大锤打了个哈欠，心想：果然是加班加出幻觉了，连狗都会说人话了。他摆摆手：“对不起啊狗哥，没瞅见您。”
说完刚要走，那狗突然跳下来，挡在他面前，尾巴竖得像根天线：“你这态度还行。知道刚才差点踩断什么吗？那是本汪珍藏三天的鸡骨头！上个月从隔壁老王家偷的，打算留着当传家宝！”
王大锤：“……”
他猛地睁大眼睛，看看狗，又看看空无一人的街道，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了假咖啡。这狗不仅会说话，还挺能叨叨？
“看什么看？没见过会骂人的狗啊？”土狗用爪子扒拉扒拉他的裤腿，“你们人类就是没素质，半夜三更吵吵嚷嚷，还乱扔垃圾。上次有个女的，居然给我喂巧克力！想毒死本汪继承我的鸡骨头吗？”
王大锤被它喷了一脸狗唾沫，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能听懂狗说话了。
“那个……狗哥，我错了，我赔你根新的鸡骨头行不？”他试探着说。
“赔？你赔得起吗？”土狗翻了个白眼，露出两排小黄牙，“那根鸡骨头上面有本汪的牙印，有本汪的气味，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就像你们人类的限量版球鞋，懂？”
王大锤：“……不懂。”
接下来的半小时，王大锤被迫蹲在花坛边，听这只叫“大黄”的土狗从人类的审美缺陷骂到小区猫粮的质量问题，中间还穿插了三段它和隔壁萨摩耶的爱恨情仇。首到凌晨两点半，大黄骂得口干舌燥，才用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那边有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给本汪叼过来，这事就算了。”
王大锤：“……”
他现在严重怀疑，昨晚加班时被老板扔过来的文件夹砸中脑袋，不是意外，是工伤。
回到出租屋，王大锤倒头就睡。梦里全是狗在开会，大黄站在主席台上，唾沫横飞地演讲：“为了争取每天散步三次的合法权益，我们要团结起来，给人类一点颜色看看！”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时，王大锤顶着两个熊猫眼，觉得昨晚的事一定是梦。他揣着两个馒头去上班，路过小区门口的猫咖，突然听见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哎呀，那个穿格子衫的小哥哥好帅啊，就是头发油了点，要是用我主人的那款氨基酸洗发水就好了~”
“切，帅有什么用？一看就是个穷鬼，昨天买咖啡都只敢买中杯。还是那个大肚腩大叔好，每次来都点最贵的猫罐头。”
“你们快看他手里的馒头，闻着就一股酵母味，廉价！不像我们吃的进口猫粮，含肉量百分之九十呢~”
王大锤僵硬地转过头，只见猫咖的玻璃窗后面，几只布偶猫、英短正蹲在窗边，用一种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他，时不时还用爪子捂嘴“喵呜”两声——在他听来，全是叽叽喳喳的八卦。
其中一只橘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行了别看了，他要迟到了。昨天听电梯里的鹦鹉说，他们公司老板今天要查岗。”
王大锤：“！！！”
他猛地低头看表，距离上班打卡还有五分钟！他拔腿就往地铁站冲，身后传来橘猫的嘲笑：“跑这么快有什么用？电梯里的鹦鹉还说，他今天会被鸟屎砸中~”
王大锤刚跑到地铁站，一只麻雀“扑棱”一声飞过来，精准地把屎拉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大锤：“……”
他现在信了，这不是梦，是诅咒。
进了公司，王大锤刚坐下，就听见头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抬头一看，是老板办公室门口挂着的那只金刚鹦鹉，正用老板的语气骂道：“王大锤！你怎么又迟到了？这个月奖金扣光！扣光！”
王大锤：“……”
他怀疑这鹦鹉是老板派来的卧底。
中午去楼下便利店买饭团，刚拿起一个金枪鱼的，就听见冷藏柜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别拿我旁边那个，他昨天被人捏过，都变形了，不新鲜。”
王大锤低头一看，是他手里的金枪鱼饭团在说话。旁边那个三文鱼饭团叹了口气：“唉，命运啊，我昨天也被捏了，还是个戴金戒指的大叔，指甲缝里还有泥……”
王大锤手一抖，饭团掉回了冷藏柜。
便利店老板看他脸色发白，关切地问：“小伙子，不舒服？”
王大锤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老板，我就是突然不想吃饭团了，想减肥。”
身后的饭团们立刻炸开了锅：
“他是不是嫌弃我们？”
“肯定是！人类就是这么肤浅，只看外表！”
“那个三文鱼的，我就说你昨天被捏了之后颜值下降了吧！”
王大锤落荒而逃。
下午开会，老板唾沫横飞地讲着“公司未来的宏伟蓝图”，王大锤坐在下面，突然听见老板脚边的公文包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吱吱”声。
“这胖子又在吹牛逼了，上个月工资都差点发不出来。”
“就是，昨天还听见他跟财务打电话，说要把办公室的绿植卖了换钱。”
“你们说，他口袋里的那包辣条，什么时候能掉出来？我馋好久了。”
王大锤：“……”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老板的公文包。拉链没拉严，露出一小撮灰色的毛——里面居然藏着一只老鼠！
更要命的是，这只老鼠好像还和老板办公室的鹦鹉、便利店的饭团、小区的大黄认识，它们正在用一种加密的“吱吱”声交流，内容全是老板的黑料。
“……他上周偷偷把公司的桶装水换成了自来水，还骗我们说是‘矿物质水’。”
“还有还有，他暗恋前台的小花，昨天偷偷往人家抽屉里塞了块过期的巧克力。”
王大锤听得太入神，没注意到老板正盯着他。
“王大锤！”老板把手里的笔摔在桌上，“你笑什么？我说的方案很好笑吗？”
王大锤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居然笑出了声。他慌忙摆手：“不是的老板，我是觉得您的方案太精彩了，太有创意了，忍不住就……”
“是吗？”老板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来说说，我的方案精彩在哪里？”
王大锤：“……”
他总不能说，精彩在您的老鼠都觉得您在吹牛逼吧？
就在这时，老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前台小花打来的。老板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接起电话：“喂，小花啊，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小花愤怒的声音：“张总！你给我塞的巧克力是不是过期了？我吃了之后拉肚子了！”
老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手忙脚乱地解释：“不可能啊小花，那是我特意托人买的进口巧克力……”
王大锤看着老板慌乱的样子，又想起刚才老鼠说的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
老板挂了电话，脸色铁青地盯着他：“王大锤，你被解雇了！”
王大锤：“……”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不是被老板解雇的，是被全公司的动物们联手搞下去的。
走出公司大门，王大锤抬头望天，欲哭无泪。没了工作，下个月房租都交不起了。他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五块钱。
街角的垃圾桶旁边，一只瘸腿的流浪猫正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兄弟，挺惨啊。刚听飞过的鸽子说，你被炒鱿鱼了？”
王大锤：“……”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顺便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这什么破能力啊！能不能退货啊！他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社畜，不想听懂动物说话啊！
流浪猫叼过来半根火腿肠，放在他面前：“喏，给你。虽然是昨天从垃圾桶里捡的，但味道还行。看你这么惨，本喵就赏你了。”
王大锤看着那半根沾满灰尘的火腿肠，再看看周围那些用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眼神看着他的动物们，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我真的不想听懂动物说话啊——！！！”
周围的动物们集体沉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嘲笑：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肯定是！能听懂我们说话，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就是，他居然还不想要？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大锤：“……”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不仅是临期牛奶，还是被人踩了一脚，又扔进垃圾桶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