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的玉牌突然发出白光,棉絮“嘶啦”一声被烧出个洞。沈砚抓住铜匣,九曜镜的星芒从掌心涌出,镜面映出老头扭曲的脸——他的瞳孔里,竟映着星灵的黑雾!
“原来是你!”沈砚咬牙,“你在被星灵操控!”
老头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凸起无数青紫色的纹路,正是之前星陨村村民脖颈处的星图印记。他发出刺耳的尖叫,指甲暴长三寸,朝着阿瑶的心脏抓去!
“阿瑶!”沈砚扑过去推开她。九曜镜的星芒扫过,老头的动作顿住了。阿雪趁机咬住他的脚踝,银白的毛发上沾着黑血。
“沈砚,你可知武惠妃为何恨你沈家?”老头(或者说,被星灵操控的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因为她弟弟的怨气,是你沈家祖祖辈辈用魂魄镇着的!你以为渡魂是救人?你是在延续沈伯玉的罪孽!”
沈砚的手一抖。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血字:“余以魂镇星,血祭九曜,非为镇邪,实为赎罪。”原来,沈家所谓的“守镜”,不过是用一代又一代的魂魄,去填补星灵的怨恨。
“阿砚!”阿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挣脱沈砚的手,抱住他的腰,“我不怕!你是好人!”
这句话像道光,穿透了沈砚心中的阴霾。他想起星陨村的村民曾说:“沈家的渡魂使,眼睛里有星星。”想起阿瑶第一次见他时,盲眼里映着的晨光。原来,所谓“赎罪”,从来不是自我牺牲,而是传递希望。
“阿雪,破!”
他大喝一声,九曜镜的星芒凝聚成刃,斩断了老头身上的星图印记。星灵的黑雾发出哀鸣,从铜匣里钻了出来,却被镜光温柔地包裹。
“放下吧。”沈砚对着黑雾轻声说,“武惠妃己经解脱了,阿瑶也不需要你的怨恨。”
黑雾在镜光中翻涌,最终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阿瑶的玉牌。玉牌不再发烫,反而泛着温暖的琥珀色,刻着“长安·渡魂”西个小字——与之前影姬的玉牌,竟是同一块。
老头瘫坐在地,恢复了苍老的模样。他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塞到沈砚手里:“这是武惠妃临终前写的,她说……她说沈家后人若到碑林,就把这个交给你。”
沈砚展开纸,上面是武惠妃的血书:“小沈,别信镜中影。真正的渡魂,是让你看见,每个灵魂都值得被温柔以待。阿瑶是光,你是灯,记住,别让仇恨遮住你们的眼睛。”
风停了。碑林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照见《开成石经》的碑文在月光下泛着暖金。阿瑶捡起地上的毛笔,在沈砚的掌心画了朵小花——那是她刚学会的,用盲眼“看”到的春天。
“砚哥,”她仰起脸,“我们去看大雁塔的夜景好不好?我听说,那里的月亮特别圆。”
沈砚蹲下来,与她平视:“好。但这次,换我给你讲长安的故事。”
阿雪跳上他的肩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三人一猫的身影消失在碑林的月光里,只留下铜匣静静躺在青石板上,匣中躺着半块玉珏——与阿瑶的玉牌,终于合二为一。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星灵的最后一丝怨气化作星光,融入九曜镜的星芒。镜中浮现出武惠妃的笑脸,她对着镜外的世界,轻轻说了句:“长安的春天,真好看。”
大雁塔的夜比碑林更静。
沈砚三人站在塔下时,月光正漫过第七层的飞檐,将“雁塔题名”的匾额染成银霜。阿瑶仰起脸,盲眼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她“看”见了塔顶的铜铃在风里轻颤,每一下都像在敲某个古老的节拍。
“哥哥,塔里有声音。”她拽了拽沈砚的衣角。
沈砚摸出九曜镜。镜面星芒流转,最暗的“贪狼”星位突然亮起,映出塔内晃动的人影——是个穿青衫的少年,正踮着脚往塔顶爬,腰间挂着块与阿瑶玉牌同款的玉珏。
“那是……”沈砚瞳孔微缩,“武延秀的画像?”
阿雪从他肩头跃下,项圈上的青铜牌突然发烫。它弓着背,喉咙里发出低吼,指向塔门上方——那里刻着行褪色的铭文:“武氏血脉,沈氏之绊;星灵归位,渡魂为引。”
“沈砚!”
阿瑶突然尖叫。她的玉牌剧烈发烫,在掌心烙出红痕。沈砚转头,看见塔顶的铜铃突然炸成碎片,碎片如利箭般射向阿瑶!
“小心!”他扑过去推开阿瑶。
铜铃碎片擦着他的耳际钉入树干,发出刺耳的嗡鸣。阿瑶的玉牌突然爆发出强光,将碎片震成齑粉。沈砚这才发现,碎片上刻着行小字:“三百年后,渡魂使,代我偿命。”
“是武延秀的怨气!”阿雪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想让阿瑶替他死!”
塔门“吱呀”一声开了。沈砚拽着阿瑶冲进去,九曜镜的星芒在掌心凝聚成盾。塔内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木与血锈混合的气味,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咒文,每道咒文里都嵌着碎玉——正是阿瑶玉牌的碎片!
“哥哥,看墙上!”阿瑶指着墙面。
沈砚抬头,倒抽一口冷气。墙上用鲜血画着幅星图,与九曜镜的星芒完全重合。星图中央写着:“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武氏血脉,星灵归位。”
“原来如此。”沈砚喃喃道,“武延秀当年勾结胡人,害沈家背了三百年骂名。他用武惠妃的血脉封印星灵,又在自己死后用怨气设局,想让沈家后人替他偿命。”
话音未落,塔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沈砚抬头,看见个穿青衫的少年正从第七层坠落,腰间的玉珏与阿瑶的玉牌共鸣,发出刺目的白光。
“是武延秀的残魂!”阿雪炸毛,“他想夺阿瑶的身体!”
沈砚将阿瑶护在身后,九曜镜的星芒化作屏障。武延秀的残魂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尖叫:“沈家小儿!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只要阿瑶的血浸透玉珏,星灵就能重塑肉身,我要让沈家……”
“住口!”沈砚打断他,“你看看墙上的咒文——你以为用武惠妃的血封印星灵是护她?你是在害她!她的残魂被困在这塔里三百年,你让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武延秀的残魂突然僵住。他的身影开始透明,露出底下更苍老的面容——竟是碑林里的那个老头!
“原来……是你。”沈砚咬牙,“你在碑林设局,引我来塔里,就是为了用阿瑶的血解开星灵的封印?”
老头(武延秀的残魂)苦笑:“我等了三百年,就想看看星灵重塑肉身的样子……可我现在才明白,她根本不想回来。”
星灵的黑雾从塔顶涌出,裹着武延秀的残魂。沈砚举起九曜镜,镜光穿透黑雾,照见星灵的核心——那是团扭曲的光,里面隐约能看见武惠妃的脸。
“武姐姐。”阿瑶轻声说。
星灵的动作顿住了。黑雾中伸出只透明的手,轻轻碰了碰阿瑶的脸。那是武惠妃的手,带着三百年前大明宫柳树的香气。
“阿瑶,”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别为我难过。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当怨灵了。”
星灵的黑雾开始消散。沈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抽离——是沈家世代背负的“罪孽”,是武家三百年的怨恨,此刻都化作星光,融入九曜镜的星芒。
“原来,渡魂不是镇压,是和解。”他轻声说。
塔顶的月光突然变得温柔。阿瑶的玉牌不再发烫,反而泛着温暖的光。她摸出怀里的柳枝风铃,轻轻摇了摇——风里传来武惠妃的笑声,像极了三百年前大明宫的春天。
“该走了。”阿雪跳上沈砚的肩头,“星灵安息了,我们也该去看长安的月亮了。”
三人一猫走出塔门时,晨雾正漫过西安的城垣。阿瑶仰起脸,盲眼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她“看”见了大雁塔的飞檐上,有个穿翟衣的女子正朝他们挥手。
“那是武姐姐吗?”她问。
沈砚点头,握紧了她的手。九曜镜在怀中发烫,镜面映出三人一猫的影子,中间还叠着武惠妃与武延秀淡淡的轮廓。
“长安的月亮,比星陨村的雪圆。”他说。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九曜镜的星芒中,浮现出新的星图——最中央的“破军”星旁,多了颗新的星子,泛着温暖的琥珀色,刻着“长安·渡魂”西个小字。
风过时,大雁塔的铜铃轻响,像是在说:
“有些执念,终会变成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