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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镜中血字
潘家园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砚蹲在店门口啃煎饼，玻璃柜台里的老物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一块缺角的铜镜突然震了震，镜面浮起一层白雾，映出一行血字：“子时三刻，带九曜印来观星台。”
他手一抖，煎饼掉在地上。
这是本月第三次“镜中见字”。前两次分别是“你奶奶没烧干净”和“西厢房第三块砖下有东西”，结果他真在奶奶遗像后找到了半张泛黄的契约，写着“沈氏子孙，世守九曜，以血饲印，不得违逆”。
“小沈，有客到！”伙计阿强的声音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进来的是个穿藏青唐装的老头，手里拎着个黑檀木匣，匣身刻满符咒。“沈老板，收东西吗？”老头掀开匣盖，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却泛着幽蓝的光。
沈砚的瞳孔缩成针尖——这碎片上的纹路，和他祖传的半块九曜镜严丝合缝！
“您从哪得来的？”他声音发紧。
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我在朝阳公园挖的。前儿个暴雨冲垮了老坟包，里头就埋着这玩意儿，压着具白骨，颈子上还挂着块玉牌，刻着‘守镜人沈明川’。”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祖父沈明川正是三十年前失踪的，当时家人只说他“去外地收旧物”，再没回来。
“多少钱？”他摸出钱包。
老头却笑了：“我不卖。我是来传话的——子时三刻，观星台见。带齐九曜印，否则……”他指了指窗外，不知何时起，胡同里的流浪猫全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呜咽，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它们在等。”
子时三刻，观星台。
沈砚裹紧外套，怀里揣着从西厢房第三块砖下挖出的半块九曜镜。月光照在青石板上，泛着冷森森的光，像撒了一地碎银。
观星台中央立着座残破的石亭，亭柱上刻满星图。他刚走近，石桌上的青铜灯盏突然自己亮了，幽蓝的火苗舔舐着灯芯，照出石桌上摆着的半块镜子——和他怀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能拼成完整的九曜印。
“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砚转身，看见个穿藏青唐装的老头，正是白天收铜镜的那位。
“你是谁？”沈砚后退一步，手按在兜里的瑞士军刀上。
老头没回答，指了指石桌：“把镜子放上去。”
沈砚犹豫着将半块镜贴上石桌的另一半。两道蓝光相撞，“嗡”地一声，九曜印悬浮在空中，九颗星曜依次亮起，贪狼、巨门、禄存……最后是破军，星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咔嚓——”
一声脆响，九曜印裂开一道细纹。沈砚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血色的天空，穿古装的士兵在厮杀，一个女人哭着将镜子塞进婴儿怀里，婴儿被抛进井里，水面映出无数张扭曲的脸……
“这是……”他踉跄着扶住石桌。
“这是沈家的命。”老头终于开口，他的脸在星芒下忽明忽暗，“三百年前，沈家先祖为镇百鬼窟，自愿与阴司立约：每代家主活祭，以血饲印，换得人间百年太平。可你爷爷贪心，想解了这咒，结果……”他指了指沈砚脚下，“你奶奶的魂，还在井里泡着呢。”
沈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阿强发来的视频。
画面里，潘家园的店铺漆黑一片，阿强举着手机，声音发抖：“小沈……你快回来！店里……店里全是猫！”
沈砚抬头，发现观星台的猫不知何时全不见了。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他脚边，叶面上用鲜血画着“贪狼”星图。
沈砚是在凌晨三点赶回潘家园的。
店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腐臭的血腥味。他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扫过——货架上的瓷器碎了一地，墙上挂着的人皮灯笼无风自动，灯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阿强？”他喊了一声。
里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沈砚冲进去，看见阿强趴在地上，后颈插着根锈迹斑斑的铜钉。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盯着天花板——那里悬着口红漆棺材，棺盖上用朱砂写着“沈氏活祭”。
“小沈……”阿强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棺材，“你爷爷说……这棺材是给你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突然蜷曲成爪，指甲暴长三寸，朝着沈砚的心脏抓来！
沈砚侧身避开，反手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砸向阿强。烛台砸在阿强头上，却像砸在棉花上，他闷哼一声，爬起来继续扑。
“阴司的活祭，魂魄被锁，只剩凶性。”沈砚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话，摸出怀里的九曜印。星芒亮起的瞬间，阿强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眼球泛着诡异的幽蓝，“砚哥……你身上有光……”
“阿强！”沈砚抓住他的手腕，“你认得我吗？”
阿强突然哭了，眼泪顺着青灰的脸往下淌：“砚哥，我不想害你……可我冷……他们说要我帮你开棺材……”
棺材突然发出“吱呀”声，棺盖缓缓滑动，露出里面铺着的红色锦缎——上面躺着具穿着寿衣的尸体，面容和沈砚有七分相似。
“那是你爷爷。”阿强的声音变得沙哑，“他说，等你看见这口棺材，就该去百鬼窟了……”
沈砚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短信，发件人是陌生号码：“观星台的镜子碎了，破军星现世，百鬼出笼。沈家儿郎，该上路了。”
百鬼窟在秦岭深处。
沈砚按照爷爷笔记里的地图，雇了辆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天。向导是个姓白的老人，说当地人都管那片山谷叫“鬼门关”，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你们沈家的人，每隔三十年就来一次。”白老头抽着旱烟，“最后一次是八三年，来了个小伙子，跟你长得像极了。他在谷口烧了三柱香，说‘沈氏守镜，罪孽自担’，然后就自己走进去了，再没出来。”
沈砚摸出九曜印，星芒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他能感觉到，越靠近山谷，空气里的怨气越浓，连风里都飘着腐肉的腥味。
谷口立着块断碑，上面刻着“百鬼窟”三个大字，笔画里全是暗红的血渍。沈砚刚要靠近，脚边的石头突然动了——是只浑身溃烂的野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前爪扒拉着他的裤脚。
“滚开！”沈砚踢了它一脚。
野狗发出尖叫，转身冲进树林。林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从树后、草丛里冒出来，将沈砚团团围住。
“镇！”沈砚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个“敕”字。九曜印的星芒暴涨，那些野兽像是被火烤的蚂蚁，尖叫着退开。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祟物”，在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