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那由无数人脸组成的聚合体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端痛苦和恐惧的尖嚎。
嫁衣被撕裂的地方,大量浓稠如沥青的黑气疯狂外泄,那些缠绕在白骨上的红线也剧烈震颤,似乎随时可能崩断。
白骨暴露处,光芒急剧闪烁,仿佛其根基受到了重创。
旗袍女子眼中血光大盛,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白骨的重要性,贪婪地舍弃了其他攻击,再次化作残影,首扑向鬼新娘嫁衣撕裂处暴露的森森白骨,
旗袍纸人的目标清晰无比,吞噬那蕴含本源力量的白骨。
似乎只有吞噬了那些白骨,她才能够更进一步,她才能够从纸人中脱离,重生。
而鬼新娘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由无数痛苦人脸组成的面部疯狂扭曲,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一次的尖啸不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绝望的献祭。
“轰—!”
嫁衣上所有尚未崩碎的囍字同时炸开。
每一个囍字爆开的瞬间,都有一道极其浓郁,凝如实质的黑影从中尖啸着冲出。
这些黑影形态各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都带着极致的痛苦与怨毒。
他们正是被鬼新娘吞噬,禁锢在嫁衣中,成为它力量一部分的枉死冤魂。
此刻,在核心受到威胁时,被鬼新娘强行献祭释放,化作一股毁灭性的怨灵洪流,铺天盖地地卷向扑来的旗袍女子。
这股纯粹由怨念和绝望凝聚的洪流,威力远超之前的血线血矛。
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厢房如同沙堡般无声湮灭,露出村外漆黑的景象。
而韩煜五人彻底暴露在洪流之下,那污秽的能量尚未及体,刺骨的冰寒与灵魂被撕扯的剧痛己先一步袭来。
陈玉虎和刘向民目眦欲裂,而张纵更是面如金纸,连呼吸都停滞了。
李双双手中的十二钱阴煞匕疯狂悲鸣,铜钱上的符文寸寸碎裂,这是纯粹的,毁灭灵魂的力量,绝非他们可以抵挡。
死亡的阴影己将他们彻底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瞬间。
危机时刻,韩煜凝聚意识感知内所有雷光,那股意念前所未有的强烈。
终于,他第一次将雷光实体显化。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浩大而刚猛的无形波动,猛地从韩煜身上爆发开来。
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意志的显化,一种纯粹精神力量的剧烈燃烧,它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一种破灭邪祟的凛然正气。
李双双离韩煜最近,她的感知最为清晰,当那股波动扫过她身体的瞬间,她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极致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灵觉!这是……具象化的灵觉?!”
李双双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调。
“这怎么可能!!”
李双双此时的大脑受到冲击,这比眼前两只厉鬼更让她震撼。
在她的认知里,协会内部将那种超越常人,能够感知甚至影响灵异现象的特殊精神力,称为“灵觉”。
但是拥有灵觉的人,那是少之又少,整个齐州市也只有寥寥数人,但是每个拥有灵觉的成员,都是协会举足轻重的人物。
灵觉,就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说法,没人知道是如何得来的。
有人说是生死关头觉醒的,有人说是天生就有。
但绝大多数人,包括她自己,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
而齐州协会拥有灵觉的那几位,他们的灵觉,就如同无形的触手只能被动感知或辅助器物方可发挥作用。
能将灵觉凝聚到如此清晰,甚至显化实体的地步,据她所知,整个齐州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那就是负责此次考核的林沉岳,林队。
那位齐州分局的王牌队长。
据分局的同事说,在一次处理厉鬼级事件时,他曾短暂地且极其艰难地将自身磅礴的灵觉凝聚成一道金光,瞬间重创了那近乎不灭厉鬼核心。
那一幕,被所有在场队员奉为神迹,也成了林队在齐州分局地位无可撼动的基石。
甚至此行考核前夕,知道负责考核的人是林队,李双双的同事无不表现出羡慕的情绪。
而此刻,在这生死绝境,在一个她以为是普通大学生的身上,她竟然是亲眼看到了灵觉显化的景象。
韩煜的灵觉显化并非金光,而是另一种形态,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充满毁灭气息的形态。
一种霸道绝伦的形态。
只见韩煜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是两团疯狂跳跃压缩到极致的蓝白色雷光。
那光芒刺眼夺目。
随着他双眼睁开,那无形的灵觉波动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噼啪!”
刺耳的仿佛无数细密玻璃同时爆裂的锐鸣炸响。
在韩煜身前不足一尺的虚空中,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蓝白色电弧凭空诞生。
那并非杂乱的电蛇,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意志强行约束凝聚编织。
在千分之一秒内,这些狂暴跳跃的电弧,竟硬生生构成了一面菱形的护壁。
这面雷霆护壁出现的瞬间,整个被怨灵洪流和两大厉鬼力量扭曲的空间都仿佛为之一滞。
空气中弥漫的阴寒怨毒,绝望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疯狂退散,避开了韩煜等人。
而陈玉虎三人更是似乎见怪不怪了。
从旗袍纸人到现在,陈玉虎三人己经不知被韩煜的操作震惊多少次了。
如果不是有张纵的事情,此刻的他们就跟看电影一样。
而面对这足以湮灭灵体的怨灵洪流,半实体的旗袍女子第一次显露出了凝重。
她血红的双瞳急剧闪烁,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权衡,强行吞噬这股洪流风险极大,极可能被其中蕴含的万千怨念污染甚至反噬撑爆。
但,那白骨核心的诱惑又如此致命。
电光火石之间,也许是贪婪压倒了理智。
旗袍女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猛然膨胀,血色的旗袍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竟主动迎向那怨灵洪流,试图将其一口吞下!
“不要!”韩煜心头警铃大作,厉声喝道。
他能感知到那洪流中蕴含的混乱与污染,绝非轻易可吞噬之物。
虽然旗袍女子在民俗乐园中与自己对立,但是毕竟救过自己,且是自己带出来的,他不希望旗袍女子就此堙灭。
然而却己经晚了。
怨灵洪流狠狠地撞入了旗袍女子张开的口器之中。
“呃啊!”
一声女子痛苦的尖啸从旗袍女子口中爆发出来。
她那半实体的身体连同旗袍,如吹胀的气球般剧烈膨胀扭曲,纸质表面下无数怨灵的面孔疯狂凸起挣扎,想要破体而出。
旗袍女子血红的双眼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猛然间,爆发出比鬼新娘更加暴戾的凶光。
她身上原本流转的血色纸质旗袍变得紊乱黯淡,甚至开始被怨灵洪流中的黑色怨气侵蚀污染。
吞噬,变成了反噬!
旗袍女子的身躯在空中痛苦地翻滚抽搐,每一次扭动都逸散出浓稠的碎纸屑,那似乎是她的血。
冤魂怨毒与绝望在她体内疯狂冲撞,试图撕碎这个胆敢吞噬它们的容器。
她那血红的双瞳在清明与混沌间疯狂闪烁,每一次短暂的清明都流露出极致的痛苦,周而复始。
旗袍女子每一次剧烈的痉挛,都伴随着大量漆黑的碎纸屑从她身体各处逸散飘落,每一片纸屑似乎都仿佛承载着一丝被强行剥离的痛苦和怨毒。
最终在空中形成一片诡异而凄凉的黑雪。
随着那蕴含着怨念的碎纸屑不断剥离飘散,旗袍女子原本半实体带着明显纸质感的身躯,竟开始发生惊人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