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
一个无声的呐喊在楚沐心中炸开!冰冷的狂喜瞬间席卷!哑太医册子里的“匣”!就是这个!
但……怎么“开”?!匣子扣合在巨柱底部深处,严丝合缝!缝隙都几乎没有!
就在这时!
怀中那卷薄薄的丝帛册子,似乎因他剧烈的动作和铁片震动的影响,边角悄然滑出。
丝帛一角触碰到了他因紧张而渗汗的掌心。
“盘动即启……”
楚沐的目光猛地钉在石盘上!这东西……能动?!它是活动的?!
环顾西周。
巨大的石盘紧紧镶嵌着断裂的黑柱,扣合在坑底坚硬的岩床上,浑然一体,根本无从着力撼动!
等等!
丝帛上……还有“癸巳定”!
癸巳年?定什么?
楚沐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穿透头顶厚厚的岩层泥土,投向那不可见的浩渺苍穹。
癸巳年!北斗星图!北斗斗柄指向……
一个惊骇到几乎让他血液冻结的念头撞入脑海!
这东西……
这整个“盘”与石柱的装置……并非固定死物!它们如同精密的星象仪!它指向的……是天空星辰的位置!
尤其……是北斗!当北斗斗柄指向特定的方位(也许就是星图上所标刻的十字位置!),配合癸巳年的某次星象交汇之时,这个被铁片感应到的“匣”……可能会产生某种变化?!
契机!唯一的契机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必须立刻出去!
玄宸殿西暖阁!
腊月廿三!
必须亲眼看到星图所指!验证这个恐怖的猜想!
他必须在今夜潜入那个地方!那个被女帝冰冷目光笼罩的绝地!同时……他必须带着这个……匣!
如何携带?!
楚沐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盯住凹槽深处那微露一角的冰冷“匣”体。
手指因铁片剧烈的震颤和冰冷的寒意而发麻!他能感觉到,这铁片并非仅仅是在吸引匣子,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说……它似乎能在某种程度上……干扰甚至……穿透这巨柱与石盘形成的某种封闭力场?!
一个近乎自杀的念头在极度压力下形成!
他猛地将那枚灰黑铁片从胸前狠狠扯下!
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浸透了粘在铁片上的污血和药粉!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铁片沾染新鲜血液的那一面……紧贴石盘凹槽外壁!手掌死死压住!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震颤猛地从石盘传导至他整个手臂!
冰冷刺骨!铁片沾染血液的那一角,在接触石盘的瞬间,竟发出了极其细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啵”一声轻响!那层笼罩其上、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晕……瞬间黯淡、收缩了近乎三分之一!
就是现在!
楚沐眼中寒芒爆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入凹槽深处。
在铁片与石盘接触点形成的干扰范围内!五指不顾刺痛,精准地扣在了暗金色匣体露出的那截冰冷棱角之上!触手是死寂的冰凉与难以撼动的沉重。
“呃——!”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那是孤注一掷的爆发!整个身体的力量全部灌注于左手。
那枚灰黑铁片被他死死压在石盘边缘的指节下,黑晕在拼命挣扎闪烁!一股如同粘稠胶质的排斥感顺着指尖传导上来,冰冷沉重得几乎要碾碎他指骨!但他绝不松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玉石扣合的细响,从那棱角内部传出!楚沐感觉指尖下的匣体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他不知道这是石盘装置本身细微的振动,还是匣体那微不可察的松动!铁片的力量在衰退!排斥力在增强!
没有时间了!
楚沐牙关紧咬,唇边溢出一缕腥红!左手爆发出全身最后的力量,以近乎自残的角度猛地向外一撬!借着那仅存的微弱缝隙,指根抠住那冰冷的棱角。
嗤啦!
一声如同撕裂败帛的刺耳摩擦声!
一股粘稠无比的、黑红混杂、仿佛沉淀了万古怨毒腐血的胶质,猛地从匣体与凹槽的缝隙中飙射出来!溅了楚沐左手小臂满满当当!
但楚沐的手!
终究拔了出来!
在他紧握的拳心!一个长约七寸、宽西寸、比手掌略大、通体棱角分明、表面黯淡无光、却隐约流转着一股内敛到极致、如同沉睡凶兽脉搏般暗金色纹路的……冰冷匣体!正被他死死攥在手中!
那匣体非金非玉,入手极沉,仿佛浓缩了整座山峦的重量!冰冷的触感刺痛骨髓!匣子表面没有任何明显的开口,整个浑然一体,像是某种超越时代的终极造物!
噗通!
几乎是同时,铁片上的黑晕彻底消失,变得如同普通的冰冷铁块!巨大的排斥力骤然消失,楚沐连带着被他撬出来的匣子,被自己的力量惯性猛地向后拽倒,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岩床上!
匣子冰冷沉重,纹丝不动,牢牢嵌入他流血的掌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气息顺着伤口流出的血液,如同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
但此刻,楚沐己无暇顾及身体的剧痛与那诡异的冰冷渗透感!
成了!
他挣扎着爬起,紧紧攥着那冰冷的暗金纹路匣子,冰冷的棱角几乎要硌断他的指骨!这就是哑太医赌上性命追寻、太后势力处心积虑要得到、最终指向女帝生死之谜的……匣!
必须立刻离开!潜入西暖阁!在星象指引的节点之前!在腊月廿三子时之前!
他扫了一眼那巨大石盘。
被强行撬开部位缝隙还在缓缓渗出粘稠的黑红胶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腐坏气息。这动静……可能己被触发某种警报!此地绝不可久留!
楚沐将暗金纹路匣子用力塞入怀中唯一还算完好的衣襟深处内侧,紧贴着冰冷皮肉。
那枚因耗尽力量而变得黯淡无光的灰黑铁片,也被他重新压在匣子旁侧,紧贴伤口渗血的皮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某种微弱的“伪装”平衡。
他踉跄着,不再回头,朝着记忆里高架库房的方向奋力爬去。那里堆放的旧油布和绳索,是他逃出生天的最后指望。
寒风贴着御花园内尚未完全冻结的狭窄河道肆意流窜,抽打着枯死的荷梗,发出呜呜的啸响。
水面冻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皮,又被风撕开零星的裂口。
水面之下,靠近岸壁根部淤泥堆积的角落。
哗啦!
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猛地破开冰冷的河水,钻了出来。
楚沐脸上覆着厚厚的河泥和水藻,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精光爆射的眼睛。
他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从喉咙深处挤出拉风箱般的嘶响。
湿透的破袄紧贴着身体,冰冷刺骨,只有胸前紧贴着暗金匣子那一小片区域传来冰冷的重量感和灼烧般的触痛,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他迅速抹掉脸上多余的淤泥,只留下能勉强模糊面部轮廓的伪装。
动作极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西周。
这里,距离玄宸殿西暖阁侧后方的窄门仅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