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一声短促、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裂响爆开!
侍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精准无比地撞在自己手腕寸关尺命门之上!
那感觉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了护身罡气和筋骨!凝聚在手臂上的狂暴力量如同被扎破的气囊,瞬间泄得无影无踪!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失去知觉!
“呃啊!”侍卫猝不及防,痛吼一声,脚下趔趄着猛地倒退两步,惊骇欲绝地看向自己软垂的手腕!
只见那玄铁重甲的护腕处,一道平滑如镜、深可见骨缝的创口赫然在目!暗红色的血如同开了闸的细流,顺着甲叶缝隙汩汩外涌!
另一个侍卫骇然望去!
只见楚沐侧前方的角落阴影中,不知何时己多了一个人。
一身毫不起眼的深青色内侍服,浆洗得发白,袖口衣襟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
身形瘦削挺首,面庞掩在垂落的额发和宫灯摇曳的阴影里,看不真切五官,唯有一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分明——那双眸深邃静谧如同沉于深渊千年的寒潭古镜,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只有一片能将光线和生魂都拖拽进去封存、冻结的冷寂。
他手里倒提着一柄不足一尺的短刺,刃身薄如蝉翼,泛着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黯沉光泽,没有丝毫反光,不显山露水,却散发出一种绝对凝练的、收割性命的寒意,一滴粘稠的血珠正从近乎透明的刃尖无声滑落。
没有气息!这个人站在阴影里,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幽灵。
“龙影卫……阴九!”那捂着手腕的侍卫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忌惮!这名字仿佛有着某种禁忌的魔力,瞬间冻住了他所有的凶悍。
龙影卫!只听命于皇帝、如同帝皇如影随形般存在的终极死士!阴九!代号鬼刺!
他是黑暗里最沉默的一道寒光!只在最血腥的宫廷倾轧收尾时浮现,抹除一切不该存在的痕迹,而后再次无声无息地隐没。
他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来自九重之上的某种意志。
“阴……九爷……”另一个侍卫声音干涩,身体僵硬地向后退了半步,强行压抑着本能的恐惧,“我等…我等奉旨捉拿惊扰圣驾、致陛下……”他试图解释,但在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注视下,竟连“驾崩”两个字都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
楚沐强忍着碎骨般的剧痛,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那道阴影中的身影。
阴九的目光毫无征兆地移开,掠过两个噤若寒蝉的侍卫,最终落在地上的楚沐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器物被打磨损毁的程度,冰冷,评估,不带一丝人味。
楚沐毫不怀疑,这双眼睛的主人,无论什么身份,其杀意都不会比刚刚的侍卫少。
沉寂只维持了短暂一瞬。
阴九并未开口。
他只是极轻微、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细微如同寒潭深处微弱的涟漪。
随着他这一下点头,更深处的阴影里,如水流般无声无息地“渗”出西个同样穿着深青色内侍袍的身影。
他们的面容同样模糊不清,动作更是协调如一具精密傀儡,没有丝毫多余的声响,瞬间越过地上的楚沐,扑向门边两名试图拔刀戒备的侍卫!
动作快!准!狠!
没有激烈的缠斗,没有耀眼的罡气碰撞,只有几声被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
如同猛禽啄碎了猎物的颈骨!两名铁塔般的宫廷侍卫,在训练有素、精于无声刺杀的死士面前,竟连像样的反抗都未能做出,高大的身躯便如同被拆断了骨头的布袋,被那西个如影随形的龙影卫拖入角落最深沉的黑暗里!
拖行摩擦地面的微弱窸窣声后,角落传来几声皮肉筋骨被极高效力量瞬间撕裂、瓦解的异响,短暂,沉闷,如同湿布破裂,随即彻底消失。
阴影里隐约几道扭曲的轮廓晃动几下,便重新回归凝固。
殿内刺鼻的血腥气瞬间浓重了几分,但很快又被某种药物中和的冷冽气息迅速覆盖。
角落的黑暗重归死寂,仿佛从未有活物存在过。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静得如同鬼魅作画。
阴九自始至终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只是那双古镜般深寒的眼眸,依旧定定地落在楚沐身上。
殿内只剩下楚沐粗重破碎的喘息,和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楚沐浑身冰凉,冷汗浸透破袄。不仅仅是伤痛,更是对这种绝对效率杀伐带来的恐怖压制!
龙影卫…阴九…这就是皇帝手中那把永远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冰冷闸刀。
宫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侍女低低的哭泣。
不多时,几个穿着细布青衣、面色惨白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医女,低垂着头,在阴影里的龙影卫默许下,如同受惊的雀鸟般小步趋近。
她们不敢看楚沐狼狈濒死的惨状,只拿出温湿的布巾和宫中顶级的金疮药。
动作快而沉默,布巾擦拭着楚沐口鼻边的污血,小心避开最深的伤口。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医女动作微顿,看着楚沐被锁链磨得深可见骨的手腕足踝,眼中掠过一丝本能的、对伤者的不忍,指尖微颤地想要撬开铁箍边缘塞些药粉进去缓解磨伤。
但最终在那无处不在的、阴影里死寂寒意的压迫下,放弃了所有多余动作,只麻木而高效地涂抹大块皮肉绽裂之处的止血生肌药物。
她们的沉默和僵硬,并非源于镇定,而是被更深层的死亡阴影吓得麻木。
药物刺鼻的气味混杂着血腥,强行压入楚沐撕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蚀骨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喉头的灼痛感让吞咽变得如同酷刑。
就在这时,一片冰凉触感的银片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是那种特制的、边缘被打磨光滑的压舌板。
楚沐被剧痛和窒息折磨得本能排斥,微微挣扎了一下。那年轻的医女手指一抖,压舌板差点掉落。
“张嘴!”阴影里,一个冰冷没有任何音调起伏的声音响起,如同鬼魅低语。
说话的并非阴九,而是他身旁另一个如同石化凝固的影子。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医女吓得一个哆嗦,猛地用力,几乎是将楚沐的下颌掐开。
随即,一股极其浓烈怪异的药液气味涌来——苦涩腥膻中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
另一医女用银勺舀起那墨绿色的浓稠药汁,根本不给楚沐反应和反抗的机会,动作带着强制性的、近乎残忍的麻利,强行将药汁灌入了他的喉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