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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回来了
键盘敲击声在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里回荡，如同林夕逐渐麻木的心跳。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将冷气源源不断地注入这间钢筋混凝土构成的牢笼。林夕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屏幕右下角的时钟泛着幽蓝的光，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嘲讽。显示器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扭曲的藤蔓，缠绕着他疲惫不堪的灵魂。格子间的隔板将他困在一方狭小天地，白炽灯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己经是他连续加班的第七天，咖啡杯里残留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抵不过心底的疲惫。胃袋时不时传来抽痛，提醒他己经记不清上一顿正经吃饭是什么时候。昨夜便利店买的饭团还躺在抽屉里，塑料包装上凝结的水珠，恰似他未擦去的冷汗。手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敲击键盘而红肿，腕部贴着的膏药早己失去药效，只留下斑驳的胶痕。
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隔壁王叔家儿子都抱二胎了，你什么时候......”林夕迅速关掉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通讯录里置顶的三个对话框刺痛着他的眼睛——银行发来的房贷催缴通知、房东提醒涨租的消息，还有那个永远无人接听的相亲对象号码。三十层写字楼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像极了他破碎又黯淡的人生。
他机械地调试着公司新开发的虚拟现实社交软件，这个被称为“世纪项目”的任务，承载着公司的未来，却也耗尽了他的所有精力。产品经理刚刚发来消息，要求在明天早上八点前完成所有漏洞修复，否则整个项目进度都将受到影响。对话框里还跟着三个红色感叹号，仿佛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工位上堆积如山的泡面盒与能量饮料罐，见证着他这些日子的狼狈。
林夕盯着屏幕，眼神空洞，手指却还在无意识地敲击键盘。代码在眼前游动，渐渐与记忆重叠。十年前，他也曾怀揣梦想踏入职场，在面试时自信满满地说要开发出改变世界的软件。可现实却像砂纸，将他的棱角一点点磨平。五年前的那个项目，因为同事的失误，他独自背下所有黑锅，晋升机会也随之泡汤；三年前，交往两年的女友因为他买不起婚房，转身投入别人怀抱。
突然，屏幕毫无征兆地闪烁起诡异的蓝光，代码如流水般疯狂滚动。林夕猛地坐首身子，咖啡杯被碰倒，褐色的液体在键盘上蜿蜒成河。警报声在系统里尖锐地响起，整个办公区的应急灯开始交替闪烁。他想要按下关机键，可鼠标指针却在屏幕上疯狂跳动，不受控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拽入黑暗，办公椅翻倒在地的声响混着电流的爆裂声，成为他留在现实世界最后的记忆。
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失去意识，耳边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模糊的记忆碎片——大学毕业时的意气风发、职场上的处处碰壁、还有那个在记忆深处永远明媚的笑容。2005年的夏天，蝉鸣聒噪，他站在校园的香樟树下，看着晚晴穿着白色连衣裙从面前走过，发梢被阳光镀上金边。那时候的他，连一句“你好”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在日记本上写下无数个未完的句子。而现在，那些遗憾、不甘与悔恨，都随着眼前扭曲的光影，一同被卷入未知的时空旋涡。
林夕在黑暗中坠落，仿佛永无止境。身体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满，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恍惚间，他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白发苍苍，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电视屏幕闪烁着雪花，餐桌上摆着一碗早己凉透的泡面。这个画面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如果人生重来一次，他发誓，一定要抓住那些曾经错过的美好，不再让遗憾重演。
黑暗中，一个光点逐渐放大，耀眼的光芒让他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熟悉的粉笔灰气息扑面而来。老式吊扇吱呀转动，木质课桌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早生贵子”。他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少年手掌，校服袖口还沾着半块橡皮屑。窗外蝉鸣喧嚣，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讲台上，语文老师正在讲解《月色》，而第三排的位置上，晚晴正低头整理着课本，发梢被阳光镀上金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第 3排中间的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熟悉的声音让林夕浑身一震。他缓缓抬头，讲台上站着己经退休多年的语文老师，而第三排的位置上，晚晴正低头整理着课本，发梢被阳光镀上金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这个画面曾无数次出现在林夕的梦里，此刻却如此真实地展现在眼前，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我真的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