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途动了。
他手中的弯刀划出一道冷冽的幽蓝弧线,精准无比地斩向蛋糕支撑结构最脆弱的连接处——一张充当底座的、摇摇欲坠的木桌腿。
“咔嚓!”
刺耳的断裂声在剧场中炸响。
巨大的蛋糕连同底座轰然倾覆。
比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回头,脸上精心维持的“导演”面具瞬间碎裂,只剩下被冒犯的暴怒:“你——!”
“导演先生!”沈途微微嘲讽道。“现在,连道具都塌了,这场戏,还怎么演下去?”
比利猩红的瞳孔死死锁住沈途。
“破坏者……你胆敢……毁了我的舞台!”
“毁?”沈途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舞台上惊魂未定的三个“演员”。
“我是在帮你修正错误,比利。你的剧本核心是‘甜蜜伪装下的恶意’,对吗?妈妈想借小红帽的手毒死外婆,小红帽是牺牲品,外婆是目标。大灰狼的贪婪让他成了计划外的祭品,这确实是个‘错误’的插曲,破坏了‘母女共赴黄泉’的完美结局。”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在剥开一层层裹着毒药的糖衣。
扮演“妈妈”的女人身体剧烈一颤,脸上强行挤出的“和蔼可亲”彻底崩溃,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被戳穿的绝望。
“你!”比利想打断。
沈途的声音陡然提高,压过了它:“但现在,错误己经发生。你的‘分享’仪式被一个贪婪的‘配角’打断了!再强迫剩下的演员继续吃这明显有毒的蛋糕,只会让你的‘艺术’显得……愚蠢而粗暴,毫无‘秘密’的美感!观众想看的是精心编织的阴谋,不是赤裸裸的屠杀指令!比利,你是个‘艺术家’,不是屠夫!”
“艺术家”三个字,沈途刻意咬得很重。他精准地刺中了比利最在意的东西——它扭曲的“仪式感”和自诩的“戏剧性”。
比利狰狞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猩红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被说中的动摇。它确实沉迷于展示“秘密”,展示人性之恶的“优雅”呈现。
“那……你说怎么办?破坏者!”比利的声音依旧充满威胁,但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劲头似乎被沈途的“艺术评论”稍稍遏制了。
“答案在她身上!比利!”沈途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
“那份‘愧疚’,那份‘绝望’,她才是整个‘秘密’的起点和终点。她送出的是毒蛋糕,目标是自己的母亲。”
“但当她看到计划出错,看到本该替死的女儿和本该被杀的母亲都还活着,而一个无辜,或者说贪婪的陌生人替她们死了……她的‘愧疚’是不是更深了?她的‘绝望’是不是更彻底了?”
扮演“妈妈”的女人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被沈途的话语凌迟。
“让她吃!”沈途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冷酷的审判意味,目光却锐利地观察着比利和“妈妈”的反应,“让她吃下自己亲手准备的‘甜蜜关怀’,让她为自己的‘恶意’付出最首接的代价,这才是最符合逻辑、最具戏剧张力的结局。”
由始作俑者亲自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这才是最完美的收尾。
扮演“外婆”和“小红帽”的女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恐惧和一丝扭曲希望的光芒。它们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蜷缩的“妈妈”。
“妈妈”不再是扮演,而是彻底被角色本身的绝望和恐惧吞噬:
“不——!我不要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她老了…病了…拖累我们…还有她……”她指向小红帽。“……她也是个累赘!养不起了……都养不起了!只有……只有让她们‘安静’地走……我们才能活……才能活啊!”
“小红帽”扮演者在听到母亲亲口说出“累赘”这个词的瞬间,猛地抬起了头!那双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妈……妈?”她的声音不再是蚊蚋,而是带着破碎的沙哑,“蛋糕……是……妈妈做的?”
比利愣住了。
它猩红的眼睛在崩溃的“妈妈”、充满恨意的“小红帽”、惊恐的“外婆”以及舞台中央那摊致命的蛋糕废墟之间来回扫视。
沈途提出的方案——让“妈妈”自食其果——确实充满了它最痴迷的“讽刺”与“宿命感”,比它原先强迫受害者继续表演的计划更具“艺术”冲击力。
它脸上扭曲的愤怒,竟慢慢被一种病态的、饶有兴致的“审视”所取代。
“自食……其果……”比利咀嚼着这个词,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愉悦,手中的餐刀缓缓指向了那个崩溃哭喊的“妈妈”。
“有趣……非常……有趣!破坏者,你给了我……一个更美妙的……‘惊喜’!那么,亲爱的‘慈母’……请吧?”
它拖着锈迹斑斑的餐刀,一步步走向那个吓得魂飞魄散、试图向后爬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