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原来是楚辞趁乱利用道具将后台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在门被撞回的刹那,楚辞操纵傀儡险之又险地贴着门缝,滑入了那片令人作呕的黑暗之中。
一股远比舞台上浓烈百倍、混合着血腥、腐肉、霉菌、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种毒药混合发酵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洪流,从门缝中汹涌喷出。瞬间冲散了舞台上蛋糕的甜腻与血腥。
“谁允许你靠近后台的?!”比利的怒火,此刻被沈途和楚辞的“越界”彻底点燃。
它猛地转过头,脸上的油彩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崩裂,露出下面更加青黑可怖的皮肤。那双疯狂转动的眼珠瞬间锁定在楚辞身上。
楚辞面对比利的暴怒凝视,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白大褂的袖口,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尊贵的‘艺术家’,”楚辞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迎着比利噬人的目光,“演出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技术故障’。作为收银员,我有义务检查一下后台设备是否影响了……‘财富’的稳定产出。毕竟……”
“客人的体验和‘货币’的质量,至关重要。不是吗?” 他将“财富”和“货币”两个词咬得极重。
比利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
后台确实关乎着某些核心的“生产”环节。楚辞的借口,利用了他“收银员”的身份,恰好卡在了一个规则可能的模糊地带——他有权关注“财富”的生产效率。
“你……”比利猩红的眼珠疯狂转动,似乎在权衡暴怒撕碎眼前这个“收银员”和维持“生产秩序”哪个更重要。
它阴冷的目光在楚辞平静的脸和那扇再次紧闭的木门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那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个更加狰狞的笑容。
“嘻嘻嘻……好!很好!尽职的收银员!”比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那就请你……好好检查!确保我们的‘生产线’……高效运转!如果发现有什么‘小老鼠’溜了进去……”
它手中的巨大餐刀猛地指向后台门,刀尖上残留的血肉碎屑簌簌落下,“记得……帮我‘清理干净’!那里面……可是有非常重要的‘原材料’和……‘半成品’呢!”
它没有首接对楚辞动手,而是默许或者说,带着恶意的纵容楚辞进入后台。楚辞微微颔首,仿佛只是接受了一项普通的工作指令。
他无视了比利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步履依旧从容,仿佛不是走向地狱之门,而是走向一间普通的储藏室。在比利和梅丽如同毒蛇般的注视下,他走到那扇污秽的木门前。
轻轻一推。
“吱呀——”
他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那片翻涌的黑暗之中。
“先生,请继续吧。”
沈途拉回了小丑的注意力。
比利扭头,一眼就看到快要逃出生天的母亲npc,它扑倒在地上,整个身子飞速扭曲前行,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脚腕。
“啊!!”
梅丽俯冲过去,啄瞎了“母亲”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女人崩溃地摸着自己的眼。
黑血从眼眶流下,迅速腐蚀,只剩下两个黑洞。
与此同时,小红帽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地,那件红兜帽裙破烂不堪,沾满了暗褐色的污渍。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和结痂的伤口,有的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还在缓慢地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呜……妈妈……蛋糕……苦……狼先生……痛……”
沈途蹲下身,隔着冰冷的铁栏杆,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清晰:“小红帽。看着我。”
呜咽声戛然而止。她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那根本不像一张孩子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干裂发紫。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曾经或许明亮,此刻只剩下两个巨大的、空洞的窟窿。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被生生剜去了。
“蛋……糕……”女孩干裂发紫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妈妈……给外婆……的……蛋糕……苦……好苦……狼先生……吃了……叫……叫得好痛…”
她瘦骨嶙峋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篮子……篮子……还在吗?狼先生……吐出来了……吐了好多黑水……他……他抓住我……说……说眼睛……好甜……”
就在这时,沈途敏锐地捕捉到,小红帽在提到“篮子”时,那只抠着栏杆的、瘦得皮包骨的手,极其细微地、颤抖着指向了沈途刚才注意到的那个——盖着白布、露出藤编提手的物体。
篮子!
里面可能还有残留的毒蛋糕,那是关键道具。
浓烈的苦杏仁味混杂着更浓的腐臭味,正是从这白布下散发出来。他屏住呼吸,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捏住白布一角,准备掀开——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液体滴落声,突兀地在沈途头顶响起。
声音来源……很高。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极度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他的头顶。
沈途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向那粘稠昏暗的天花板望去。
暗红色的灯光艰难地穿透污浊的空气。
在那些垂落的、缠绕着铁链和齿轮的阴影之间,在那片扭曲蠕动的黑色墙壁的最高处……
倒挂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有着人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