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尾巴拖得很长,很快就要开学。
店长阿姨知道他还是个学生,特意给他放了的两天假让他开学准备准备。
陈眠用这个空出时间去把那头早就看不顺眼的枯燥黄毛给染了回去。
黑发让陈眠乖张中又透露出一丝温顺,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和谐舒服。
理发师的夸奖跟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砸,陈眠差点就被哄地又花钱买一堆服务。
做完头发,陈眠就去高铁站。
他想着去趟奶奶家,他爸也不过是在城里打工的,靠着他亲生母亲留在那的一套房子,才能在那生存。
因此,年迈的奶奶就被留在了老家。
老人家对他挺好。
这辈子对自己亲生父亲和他那一家子失望透顶的,奶奶的情谊反倒十足珍贵。
老家挺远,远离了繁华都市,坐落在一个人口不多的村子。
好在现在交通发达,下了高铁站在打个的也能到村口。陈眠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没拖拉到家门口。
被在门口乘凉的老人认了出来。老人话并不多。只亲自下地,给他摘了自家的西瓜。
陈眠怕人热着,没让人去。 祖孙俩聊了很久,临走前,老人又从里屋拿了个红包。
陈眠刹那间就想要流眼泪,也不知道这小小的红包一个老人家要多久才能赚到。他红着眼没收。
一来一去。在那简单住了的一晚上,他就得回去。等到地方的时候,天己经黑了下去。
回家的必经之路,路灯下有个人影静静地杵在那。像是在等什么人。
陈眠心里莫名一颤。
林执?他怎么会在那里?在等自己吗?
陈眠想着,但脚步不受控制地加快,就差跑起来。
在人身边停下,仰着脸笑。开心的情绪没藏住都写在了脸上。
“林执,你是在等我吗?!”
林执彼时正举着手机打电话,没有回答他的话“嗯,找到了。在我身边。”
对面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陈眠离得近听得见一点。那边好像是店长的声音,说找到就好,还没等再说什么。
电话己经被林执毫不客气地挂断。
“是在找我吗?”陈眠疑惑“是店里面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找你,路过。”林执将手机塞进口袋,语气淡淡。
整个人看起来气定神闲,如果忽略到他额头的一层薄汗的话。
跟了林执都快有十年之久,陈眠敢说对林执的脾性了如指掌。
少年时代的林执傲慢又嘴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即使是黑的他也能面不改色说成白的。
那时候两人不止一次因为这件事情吵架,还是后来陈眠提分手威胁才改好林执这个臭毛病。
闻言,陈眠只是故作失望地嗯了一声。“好吧,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我先回去?”说着,陈眠就抬脚假装要走。
还没他踏出一步,胳膊就被人抓住。
“我送你。”林执说。
这完全在陈眠的预料之中。
他低着头偷偷笑起来,再抬起头时己经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
轻咳两声故装模作样像是勉强答应,眼睛却在闪着光。
两人一起走在路上,今晚的风挺大。吹散了空中的热气,带来丝丝凉意。
陈眠觉得舒服,下意识放慢脚步。
“……还有隔壁的猫生了小猫崽,刚出生的小猫崽超小,估计只有一个手掌大小。”
“你看,估计就那么大。”陈眠摊开手掌比划给林执看。林执至始至终都还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陈眠没在意,继续说:“我特喜欢里面那只白色的,鼻子和爪子都是粉红色。隔壁大妈还叫我带回来养呢。那哪能?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估计得把小猫崽饿死。”
“……”
“林执,你觉得呢,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林执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两人立在家门口,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大眼。
陈眠叹口气,上辈子教过得全忘没了。现在又要再教一遍。一切从头开始。
不过他在这方面有点耐心。
陈眠指了指家门,表示自己到家了。“你应该说再见。”。
“再见。”少年很听话吐出这两个字。
如果是上辈子。他在早就无理取闹地指着人鼻子斥责这是什么态度。
今时不同往日。这辈子他不敢了,老实了。
他还没把人骗到手生怕把人给吓跑。陈眠皮笑肉不笑,转身拿钥匙进门。
林执望着气鼓鼓地人进了家门,立在原地很久,突然低下头短促地笑了一声。
*
回去路上,林执有了新消息。
破天荒地不是陈眠的晚安消息,而是店长赵姨的短信。
【这次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但…小执,阿姨不明白你做这些的动机。】
两条信息之间相隔了近半小时,看得出来发信息的人的纠结和犹豫。
黑夜中,手机的冷光打在林执的脸上。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质感。
林执就站在那好一会,良久他才回了消息,简简单单五个字——你不用明白。
她不用明白,也不需要明白。自己不久前做得梦,梦里的陈眠和现实中的陈眠重叠。即使林执大脑再怎么理智,自己的心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向那人飘过去。
是前世今生? 除此之外,林执再也找不到理由去解释这种神奇的现象。
赵姨收到消息时刚哄睡年幼的儿子,她看着这回复狠狠地皱起了眉。
所以为什么林执会自掏腰包也要给那个叫陈眠的孩子发工资?
赵姨又想起几个月前初遇那孩子的时候,那时的他被家暴的丈夫赶出门外,她抱着哭闹的儿子无处可去。
绝望至极,他遇上了这个叫林执的少年,明明只是个高中生的年纪,身上却仿佛是一瞬间沉淀了几十年的岁月。
十分具有割裂感。
少年就那么靠在墙边,单手叉着兜冷冷看着自己。
说出了让他至今都一阵胆寒的话。
他说:“我可以解决掉你的丈夫,但从此以后你要听我的。”
被逼入绝境地母亲没有了其他办法,竟然真的就把希望放在了这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少年身上。
后来,他的丈夫就神秘失踪,不见人影。再见时己经是警官上门,说丈夫醉酒驾驶出了意外,让她节哀。
再后来……
他就成为了甜品店的老板。
每天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向林执汇报店里员工的动向。
而他林执允许招进来的员工只有一个。
那就是陈眠。
一切都太过于有目的性。
就像是林执在亲手编织一张精密隐蔽的的大网,用来捕获那个自作聪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