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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终于轻声说，声音飘忽得像窗外最后一片落叶。
这一个字抽走了她全身力气。
手中的《傲慢与偏见》突然变得千斤重，"我答应你。"
暮色完全笼罩了图书馆，厉臣嘴角的笑意隐没在阴影里。
他优雅地后退一步，皮鞋碾过地上那张被遗忘的黑卡，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这场狩猎，才刚刚开始。
厉臣满意地笑了，将书塞进她手中："周六晚上七点，我派人来接你。穿漂亮点。"
他走向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对了，明天会有人送车到你学校。别拒绝，你需要一辆安全的车接送弟弟。"
不等季雨薇反对，他就开门离开了。
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暮色渐浓的图书馆里，手中紧攥着那本《傲慢与偏见》，像攥着一份卖身契。
海城第一高中，放学时间。
季宇扬快步穿过校园林荫道，单肩包随着急促的步伐不断拍打着后背。
他每走几步就神经质地回头张望，目光扫过每一个转角。
确保厉嘉禾和那群涂着艳丽指甲油的跟班没有尾随。
自从上次器材室冲突后，那个疯女人变本加厉地找他和可臻的麻烦——
不再明目张胆地推搡辱骂，而是变成更阴险的手段：
体育课后消失的校服，课桌里突然出现的死蟑螂，还有那些在校园论坛匿名发布的恶意P图。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甩不掉的尾巴。
拐角处突然传来女生尖锐的笑声，他浑身一僵，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校门。
"季宇扬！等等我！"
一个轻柔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季宇扬猛地转身，看到林可臻正小跑着追上来。
她的马尾辫随着奔跑的节奏在脑后活泼地跳跃，发梢染着夕阳的金色光晕。
微喘着停在他面前时，细密的汗珠在她鼻尖闪烁。
阳光下，那些散布在她白皙脸颊上的浅褐色雀斑显得格外生动。
像是撒了一层温暖的肉桂粉。
她怀里抱着两本厚重的参考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校服领口还别着他上周送的那枚草莓发夹。
"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早？不等我一起了？"
林可臻气喘吁吁地站定，双手撑在膝盖上平复呼吸。
她仰起脸时，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脸颊因为奔跑而泛起绯红。
像两颗熟透的水。
阳光穿透她耳际的细小绒毛，镀上一层金边，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她怀里抱着的参考书滑落一本，季宇扬下意识弯腰去捡。
正好看见她白色帆布鞋上被人用红笔画下的丑陋涂鸦——
又是厉嘉禾那群人的"杰作"。
季宇扬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俩一起我怕厉嘉禾又找你麻烦。"
"没事的。"
林可臻笑了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袋，"给，我妈妈做的曲奇饼干，特地让我带给你。"
季宇扬接过饼干，指尖不小心碰到林可臻的手。
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手，脸都红了。
"谢...谢谢。"季宇扬结巴道，"你妈妈人真好。"
"她说你姐姐很不容易，让你多吃点。"
林可臻低头玩着书包带子，"我妈妈之前在第三小学打扫卫生时见过你姐姐，说她很工作辛苦..回家有点晚."
季宇扬的表情阴沉下来："最近更晚了。都是因为那个厉臣。"
"厉嘉禾的哥哥？"
林可臻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和你姐姐..."
"我不知道。"
季宇扬烦躁地踢了一颗石子，"但我姐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手机一响就紧张。昨天还有辆豪车停在我们楼下..."
他握紧拳头，"肯定是厉臣那个混蛋在骚扰她！"
林可臻担忧地看着他："要不要报警？"
"有什么用？厉家有钱有势。"
季宇扬苦笑，"我只能保护好自己，不给我姐添麻烦。"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只有鞋底摩擦落叶的沙沙声在彼此间回荡。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铺在柏油路面上。
偶尔因为步伐交错而重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季宇扬盯着地上两人时近时远的影子。
想起上周林可臻课桌里发现的那只死老鼠，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路过便利店时，玻璃橱窗映出林可臻低垂的侧脸——
她正无意识地着手臂上还未消退的淤青，那是被厉嘉禾"不小心"用美工刀划伤的。
"那个..."林可臻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水面。
手指不自觉地卷着书包带子，"周六你有空吗？市图书馆有个新书展..."
季宇扬眼睛一亮，阴郁的表情瞬间被点亮："有空！几点？"
语调因为雀跃而略微拔高，又急忙轻咳一声掩饰。
"上午十点。"林可臻的脸更红了，雀斑都藏进了绯色里。
"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话没说完就低下了头，盯着自己鞋尖上那个褪色的蝴蝶结。
"我想去。"季宇扬脱口而出。
随即被自己的急切弄得耳根发烫，"我是说...那个书展听起来不错。"
手指在裤缝边无意识地敲打着不存在的节奏。
林可臻突然抬起头，嘴角绽开一个小小的梨涡："那...周六见？"
夕阳正好落在她睫毛上，碎成星星点点的金光。
"周六见。"季宇扬重重点头，目送她蹦跳着奔向公交站。
首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车厢里，他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胸口扑通扑通的声响大得吓人，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把连日来的阴霾都踢散了。
他没注意到，在教学楼二楼的窗边，厉嘉禾正倚在窗框上冷冷注视着这一幕。
夕阳的余晖将她新做的美甲映得血红。
手中的铅笔随着她逐渐收紧的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最终"啪"地断成两截。
尖锐的木刺扎进掌心。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远处少年雀跃的背影。
身旁的跟班们识相地噤了声，看着她的嘴角扭曲成一个狰狞的弧度。
窗玻璃反射出她眼底翻涌的恶意——
周六的图书馆之约？
呵，她会让林可臻那个书呆子好好记住，敢碰她看上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