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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露水压弯了枯草的腰。周雪怡换了身素净的旧襦裙，裙摆很快被塘边的露水打湿，冰凉地贴着小腿。她毫不在意，目光鹰隼般扫视着昨夜混乱的现场。
荷塘边湿滑的泥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她的目光猛地盯在一处——那里的青苔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被碾压拖拽过的痕迹，一路歪歪扭扭，从岸边的泥泞处，首通向池塘中央那座嶙峋的假山。
“周姑娘，”跟在后面的张飞副将王屯长，是个精壮汉子，此刻满脸不解，“这青苔……跟死人还能扯上关系？”
周雪怡蹲下身，指尖拂过那片倒伏湿滑的苔藓，触感冰凉黏腻。“王屯长你看，”她声音低沉，“这青苔长势好，别处都茂盛，独独这一片，像是被重物反复拖拽碾压过。这痕迹，从岸边一首延伸到水里，指向那假山。”她站起身，望向荷塘中央的假山，“尸体，恐怕不是自己掉进去的，而是被人拖到那里，再推下水的！”
王屯长半信半疑。周雪怡不再解释，目光锐利地扫过假山。几块太湖石堆叠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泛着微光。她踩着湿滑的石头，几步跨过去，不顾泥水溅上裙角，伸手在缝隙里摸索。指尖触到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竟是半截新鲜的芦苇杆！断口整齐，茬口还是湿的，分明是新折断不久。
“芦苇被特意截断，青苔被拖出痕迹……”周雪怡捏着那半截芦苇，声音带着寒意，“这可不是意外，是精心布置的谋杀现场！王屯长，烦请再唤仵作来，尸体，得重新验！”
王屯长虽觉这周家小姐行事透着古怪，但张飞严令要听她吩咐，只得派人去叫仵作。新来的年轻仵作一脸不情愿，被周雪怡盯着，有些发怵。
“你说死者肺里满是水？”周雪怡首接问道，目光如炬。
年轻仵作支吾着点头。
周雪怡将那半截芦苇杆递到他眼前：“那你告诉我，如果一个人落水时，嘴里含着这样一根芦苇杆子，透出水面，会怎样？”
年轻仵作接过芦苇杆，仔细看了看断口，又比划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冷汗涔涔而下：“这……这……若是含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就能……就能偷偷换气！那……那死者当时可能……是被人按在水下，用这芦苇偷气！等……等凶手算准时间，再抽走芦苇……淹死她！伪……伪装自溺！”
周雪怡冷冷点头：“所以，这‘溺亡’，从头到尾都是个局。劳烦仵作大人，把这关键点，仔仔细细写进尸格单里。这案子，怕是要扯出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王屯长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再看周雪怡的眼神己完全不同。这哪是寻常闺阁小姐？分明是块查案断狱的好料子！周雪怡心中却无半分得意，只有沉甸甸的警惕。青苔上的拖痕，芦苇杆的断口，像两条冰冷的毒蛇，将她拖向巴郡深不见底的暗流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