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注视,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林小蘑的灵魂。绝望如同最粘稠的墨汁,瞬间浸透了每一个意识碎片。她明白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她的挣扎,她的谋划,她拼尽一切抓住的破绽……在厉无咎眼中,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一场供他评估“容器”极限和韧性的残酷表演。
屈辱、恐惧、被玩弄的愤怒,如同毒火般灼烧着她残存的理智。体内被强行引动又因厉无咎意志降临而暂时“凝固”的冰火冲突,在这股情绪的冲击下,再次蠢蠢欲动,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预告。
放弃吗?
像冰手一样倒下,承受那未知的惩罚?
或者……像他期待的那样,在绝望中彻底崩溃?
林小蘑布满灼痕和冰霜的脸上,肌肉因极致的痛苦和情绪而剧烈抽搐着。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原本写满恐惧的眼睛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火焰,猛地窜了出来!
那是熔岩裂谷坠落前的不甘!
那是无数次冰火酷刑中未曾熄灭的残烬!
那是被当作“容器”、“资产”、“实验品”的滔天愤怒!
不!
一个无声的嘶吼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就算你是神!就算这是你的牢笼!就算我的挣扎在你眼中只是蝼蚁的蹦跶!
我也要爬出去!
哪怕只是为了证明——我还能挣扎!我还能选择!哪怕这选择通向的是更彻底的毁灭!
这念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绝望。剧痛?让它来吧!反正这痛苦从未停止!魔源印记的镇压?让它来吧!无非是更彻底的湮灭!但在这之前……
她的指尖,距离那个控制石门的凸起符文,只剩下最后一丝距离。
林小蘑猛地咬破了舌尖,一股混合着铁锈味和熔金般灼热的液体涌入口腔。这自残般的剧痛如同强心针,短暂地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力量!被厉无咎意志“凝固”的体内能量,在这股疯狂意志的驱动下,竟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于她自身残存意念的“挣脱”!
“呃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沙哑凄厉到极致的嘶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
她的手指,带着决绝的力量,狠狠按在了那个冰冷的符文上!
嗡——!
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整个洞窟剧烈一震!那厚重无比、刻满封印符文的巨大石门,伴随着沉重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摩擦声,竟然真的……缓缓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
外界的气息汹涌而入!
不再是洞窟内凝固的硫磺与尘埃,而是一种更加驳杂、更加……“鲜活”的气息!混杂着更深邃的魔渊阴冷,远处熔岩河的硫磺热浪,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知名魔界植物的辛辣气息!
自由!
这气息如同最猛烈的强心剂,瞬间点燃了林小蘑濒临崩溃的意志!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开启是否过于“顺利”,来不及思考这是否又是另一个陷阱!求生的本能和那丝疯狂的决绝驱使着她!
“嗬……嗬……” 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条越来越大的缝隙爬去!身体在地面拖行,灼热的熔金体液与冰屑混合,在玄冰地面上留下一条刺目而凄惨的痕迹。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但她眼中只剩下那条越来越近的光缝!
阴影深处。
厉无咎依旧没有现身。那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林小蘑那狼狈不堪、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决绝的姿态爬向石门,眼底深处那亘古不变的寒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不是愤怒,不是意外。
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兴趣。
如同一个习惯了观察死水微澜的科学家,第一次看到培养皿中某个菌落爆发出意料之外的、近乎自我毁灭性的异常增殖。这异常的挣扎,这不顾一切的疯狂,这明知是陷阱也要咬钩的愚蠢勇气……超出了他基于“容器稳定性”的冰冷计算,带来了一丝全新的、不可预测的变量。
这变量,本身……**很有趣**。
他没有阻止那石门的开启。
他甚至没有加强魔源印记的束缚去阻止她的移动。
他只是在观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观察着这只实验体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扭曲的“生命力”。
林小蘑终于爬到了门缝边缘!
外界的光(即使是魔渊那昏暗的光)刺得她泪流满面(泪水瞬间冻结)。她用尽最后力气,双手扒住冰冷的石门边缘,挣扎着要将上半身探出去!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巨大石门的内侧——那平日里被石门遮挡、从未暴露在她视线中的部分。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那厚重的石门内侧,靠近地面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印记。
一个由最纯粹、最深邃的幽蓝魔源之力构成的印记。
一个与她体内魔源印记同源,却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散发着绝对掌控气息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态……赫然是一只冰冷的、俯视众生的魔眼!
而这个魔眼印记的中心,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能量流,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那分明是她之前“引导”出来、用以击伤冰手的那一丝失控火髓之力!它竟不知何时被剥离、捕捉,然后……被当成了这巨大魔眼印记的“瞳孔”!
冰冷,残酷,无声的宣告。
这扇门,从来就不是出口。
它是牢笼的一部分。
是厉无咎意志的延伸。
是她体内枷锁在外界的具象化!
她拼尽全力打开的,不是通往自由的门缝。
而是……**另一只,更大、更冰冷的、注视着她的魔眼!**
林小蘑扒着门边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甲在坚硬的石门上崩裂出血,又瞬间冻结。她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希望,在看到那个以她自身力量为“瞳孔”的魔眼印记的瞬间,被彻底抽空了。
她像一个断了线的破败木偶,上半身软软地挂在门缝边缘,头无力地垂下,望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魔渊黑暗。凌乱枯槁的发丝被门缝灌入的阴风吹拂,遮住了她布满血污和冰霜的脸。
没有嘶吼,没有哭泣。
只有一片死寂。
洞窟深处,那片永恒的阴影里,厉无咎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如同看到实验体终于触碰到了预设的终极边界,并且给出了……令他颇为满意的、绝望的最终反应。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