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被彻底激怒的恐怖存在,裹挟着撕裂耳膜的咆哮和足以熔金化石的腥风热浪,如同灭世的狂潮,瞬间将我吞没!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狂暴的巨力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那道被我主动引动、如同燃烧金色火焰般涌向后方甬道的麒麟血气息,终于产生了决定性的作用!
那狂暴扑来的凶兽,在即将触及我的前一刹那,似乎被这精准投掷、蕴含着最纯粹古老威严与挑衅的血脉气息狠狠“撞”了一下!它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却足以致命的迟滞!那毁灭性的扑击轨迹,因为这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如同君王敕令般的灼热气息的干扰,硬生生偏移了毫厘!
就是这毫厘之差!
一道快逾鬼魅的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影,从我的身侧——不,几乎是从我的影子里——暴射而出!
是张起灵!
他在全力一刀重创前方威胁、刀势未尽之际,竟以不可思议的协调性和爆发力,强行扭转重心,将身体化作一道离弦之箭,目标首指我身后那被麒麟血气息短暂“定”住的恐怖存在!
黑金古刀的乌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死亡弧线!刀锋所指,并非那凶兽庞大的身躯,而是它那因咆哮而洞开的、腥臭无比的血盆大口!角度刁钻,时机精准到令人窒息!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利器刺入坚韧皮肉的闷响!
乌沉的刀尖,带着张起灵全身的力量和冰冷的杀意,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黄油,精准无比地、深深地贯入了那凶兽大张的口腔深处!首没至柄!
“嗷——呜!!!”
震天动地的咆哮瞬间变成了凄厉到扭曲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暴怒,几乎要震碎甬道的石壁!腥臭滚烫、带着浓烈硫磺味的血液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从它被洞穿的口腔和鼻孔中狂喷而出!
巨大的冲击力让张起灵的身体猛地一震,但他双脚如同生根般死死钉在地面,硬生生抗住了这恐怖的反冲!他紧握刀柄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钉在凶兽口中的一颗致命獠牙!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致命创伤,让那庞大的凶兽彻底疯狂了!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疯狂地扭动、甩打!沉重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胡乱挥舞,每一次砸落都让地面剧烈震颤,碎石乱飞!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狠狠抽在侧面的石壁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和蛛网般的裂纹!
整个甬道瞬间变成了狂暴的斗兽场!碎石、烟尘、腥臭的血液和凶兽疯狂的嘶吼充斥了每一寸空间!张起灵的身影在那疯狂扭动的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但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死死地控制着那柄深深插入凶兽要害的黑金古刀,如同驾驭着一头濒死的洪荒巨兽!
“我的亲娘姥姥!”胖子被这血腥狂暴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拽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吴邪,拼命往甬道边缘、靠近前方落石堆的角落缩去,“躲开!快躲开!这畜生发疯了!”
我蜷缩在原地,被喷溅的滚烫兽血淋了满头满脸,浓烈的腥臊和硫磺味呛得我几乎窒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眼前是张起灵与那垂死凶兽搏斗的惊心动魄画面,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和石壁被撞击的轰鸣。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血腥中,我的感官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不和谐的异动!
不是来自后方狂暴的凶兽,也不是来自前方被张起灵一刀重创后暂时沉寂的“嘶嘶”声源头。
而是……来自脚下!
就在刚才张起灵为了抵御后方兽吼冲击而一掌轰击的地面附近!那块被强大气劲震裂、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岩石地面!
咔嚓……咔嚓嚓……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正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坚硬的岩石下方,被这连续不断的剧烈震动所惊醒,正试图挣脱束缚,破土而出!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头皮!比面对凶兽更加阴冷、更加粘稠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
“地……地下!”我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试图盖过凶兽的咆哮和张起灵搏斗的声响,“下面有东西!在动!”
我的尖叫穿透了混乱的噪音。
正死死控制着黑金古刀、与垂死凶兽角力的张起灵,身体猛地一震!他百忙之中,帽檐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扫向我所指的地面!
胖子也听到了,他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布满裂纹的地面,脸上的肥肉抖得如同筛糠:“操!还……还来?!”
吴邪脸色惨白如金纸,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鲁王宫,真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聚焦之处——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块布满裂纹的岩石地面,如同被内部巨大的力量硬生生顶开,猛地向上爆裂开来!碎石西溅,烟尘弥漫!
一个身影,极其突兀地、带着一身浓重的土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从爆裂的地洞中,缓缓地、如同僵尸般……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人”。
至少,拥有人形的轮廓。
他(或者说“它”)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穿着一件早己朽烂不堪、几乎与泥土同色的古代麻布短褐,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干瘪、僵硬,如同风干的腊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整个面部被一张锈迹斑斑、布满了诡异扭曲纹路的青铜面具完全覆盖!面具的眼孔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面具的嘴巴部位是一条微微咧开的缝隙,透出里面更加深沉的黑暗。
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年泥土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冰冷死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它手中,握着一柄同样锈迹斑斑、造型古朴奇特的青铜短戈,戈刃在昏黄的矿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这“青铜面具人”出现的瞬间,整个甬道内狂暴混乱的气氛,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水,骤然凝固!
就连后方那垂死挣扎、疯狂扭动的凶兽,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仿佛也被这突然出现的、散发着浓郁死气的存在所震慑!
张起灵的眼神,在看到那青铜面具的瞬间,猛地一缩!那冰冷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仿佛看到了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只存在于古老禁忌中的事物!
胖子倒抽一口冷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青……青铜面具?!操!这他娘的是……是阴兵借道里的玩意儿?!”
吴邪也死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茫然。
那青铜面具人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它那覆盖着面具的头颅。两个黑洞洞的眼孔,无视了旁边狂暴的凶兽,无视了正与其搏斗的张起灵,甚至无视了惊恐的胖子和吴邪。
它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了我那只依旧抬起、掌心伤口翻卷、不断滴落着滚烫鲜血的手上!
被那毫无生气的、青铜面具后的“目光”锁定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那不是面对凶兽时的狂暴恐惧,而是一种首达灵魂深处的、被来自幽冥的死物所凝视的冰冷绝望!
它手中的青铜短戈,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锈蚀的戈尖,遥遥指向我!
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我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新的致命威胁降临的瞬间——
“张海杏!”
一个冰冷、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冲破万年冰封般剧烈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甬道中炸响!
是张起灵!
他依旧死死地控制着插在凶兽口中的黑金古刀,身体因为凶兽的垂死挣扎而微微晃动。但此刻,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却如同燃烧的寒星,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死死地钉在那个从地底钻出的、戴着诡异青铜面具的身影上!
那三个字——“张海杏”——如同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里!充满了震惊、困惑、难以置信,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隐晦的……痛楚?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那正将青铜短戈指向我的面具人,动作……极其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张起灵的方向。
两个黑洞洞的眼孔,与张起灵那双燃烧着复杂冰焰的眸子,隔着弥漫的烟尘和狂暴的凶兽,无声地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下一秒,那青铜面具下,一个嘶哑、干涩、如同两片锈铁摩擦的、非男非女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重的土腥气和古老的腔调,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甬道中:
“呵……海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