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艾琳的嘴唇还贴着我的，她的眼皮在颤抖，像是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风雪从破碎的天桥缺口灌进来，落在我们交叠的影子里。
“别动。”她低声说，“他还没死透。”
张烈的残骸在光中逐渐消散，但那颗眼球还在地上滚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它滚到陈刚的脚边，突然停住，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陆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渊，你感觉到了吗？”
我当然感觉到了。
胸口的灼热感没有消退，反而更强烈。那些暗红色的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像一张正在展开的地图。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回应什么——不是艾琳的血，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召唤。
“这是轮回的一部分。”艾琳在我耳边低语，“你以为杀死了张烈就能结束一切？不，这只是开始。”
她慢慢后退一步，从长袍下取出一条染血的十字架项链。金属表面布满细密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戴上它。”她说，“它能帮你压制体内的吸血冲动。”
我没接，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帮我？”
她笑了，嘴角带着一丝血迹。 “因为我需要你活着。”
我接过项链，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时，胸口的灼烧感骤然减弱。像是有人往火山口倒了一桶冰水。
“现在。”她转头看向陆瑶，“让她分析我的血。”
我们带着艾琳潜回基地。
路上没人说话。
基地外围有铁血联盟和净化派的眼线，但我能闻到他们的气味。陈刚提前做了手脚，切断了几处监控线路，我们顺利进入地下通道。
实验室里，陆瑶己经准备好了基因编辑检测仪。她看到艾琳时，手指顿了一下，试管差点滑落。
“你还活着。”她轻声说。
艾琳没回答，只是将一小瓶自己的血液递过去。“分析它。”她说，“你会看到真相。”
陆瑶将样本放入检测仪，按下启动键。
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开始闪烁蓝光。数据流快速滚动，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从仪器内部爆开。
我和艾琳迅速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实验台。陆瑶扑向紧急降温装置，指尖划过控制面板，冷却液喷射而出，白光才缓缓减弱。
“怎么回事？”我问。
陆瑶的手指还在发抖。“这不是普通的血液……它的DNA序列……和你的，还有我的，都存在某种共鸣。”
她调出三组数据对比图，我们的基因链在某个点上完全重合。
“你们是同源的。”她说，“至少在七百年前，是同一支血脉。”
我愣住了。
艾琳却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发现。”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座被白雪覆盖的教堂，烛火摇曳，空气中飘着玫瑰与鲜血的香气。
我站在祭坛前，穿着黑色礼服，胸口挂着那个染血的十字架。
对面站着一位圣女，她的银灰色长发垂至腰间，左眼蒙着染血的眼罩。
我们之间，摆着两个酒杯。
一杯是红酒，另一杯是黑血。
她举起酒杯，对我微笑。
“以血为契，以魂为证。”她说，“此生此世，永世相随。”
我伸手去碰杯，却听见陆瑶在叫我。
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基地的简易床上，天花板渗着水滴。外面的风雪更大了。
我摸了摸胸口，十字架项链还在，但温度变了。
它变得温暖。
我走出房间，看到陆瑶正坐在实验台前，面前摊开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说，“她在临终前写下了这些。”
我凑近看，纸上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和我体内浮现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一段契约。”她低声说，“关于光明与黑暗的契约。”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问：“艾琳呢？”
陆瑶抬头看了我一眼。“她走了。”
我冲出实验室，沿着地道跑向出口。风雪扑面而来，地面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通向北方。
我知道她要去哪里。
那是古战场的方向，也是守墓人沉睡的地方。
我追上去，在风雪中奔跑。寒风撕扯着我的脸，但胸口的十字架一首在发热。
首到我看见她站在一座石碑前。
“你不该来。”她说。
“你打算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她回头看着我，眼神疲惫而坚定。“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
我走近她，握住她的手。“那就让我陪你。”
她低头看着我们的手交握在一起，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她说，“在七百年前，始祖和圣女也站在这里。他们签下婚约，用血交换灵魂，只为阻止末世降临。”
“结果呢？”
“末世还是来了。”她抬起眼，“但轮回可以被打破。”
我忽然明白了。
“你是来完成契约的。”
她点头。
“那你为什么给我这个？”我指着胸口的十字架。
她笑了，眼泪滑下面颊。 “因为我不想你孤单地面对这一切。”
我抱住她，在风雪中紧紧抱住。
那一刻，我听到心脏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不是我的。
是某个古老灵魂的回响。
我们转身走向石碑，脚下的雪渐渐变成血色。
石碑缓缓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艾琳回头看我最后一眼。
“准备好见证真正的末世了吗？”
我握紧匕首，迈步走入黑暗。
阶梯尽头，一双发光的眼睛正在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