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晴雨，憋不住了，快过来搭把手！”狼眼儿龇牙咧嘴地喊道。
年轻护士苏晴雨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药盘：“帅哥，这都第十一趟了，你哪次真尿出来了？”
“那赶紧给我检查检查，别是被打坏了！”狼眼儿一脸坏笑。
苏晴雨脸微微一红，瞥了一眼病床，没好气道：“你那是……石更了！不是坏了……”
海城第三人民医院的三人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伤药的味道。
狗蛋、平头、狼眼儿三兄弟并排躺着，浑身缠满了渗着淡黄药渍的绷带。
一周前那场仓库血战，他们仨几乎用后背接下了所有棍棒砍刀，成了名副其实的“伤害承包户”。
万幸，他们年轻骨头硬，加上伤都在皮糙肉厚的背上，每人缝了百十来针，没伤着要害。
“晴雨，帮个忙，下去买包烟呗？”狗蛋开口。
苏晴雨秀眉微蹙：“帅哥，你这伤，抽烟不利于恢复……”
“狗哥让你买就买！”旁边的狼眼儿立刻帮腔，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啰嗦啥？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你非礼我？”
“你胡说八道！”苏晴雨气得跺脚。
“我胡说？”狼眼儿故意挺了挺腰，眼神瞟向自己病号服下明显支棱起来的轮廓，“它也能胡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吧？”
“你……你不讲理！”
“我小学毕业，讲什么理？”狼眼儿混不吝地咧嘴。
苏晴雨终究拗不过，红着脸，气鼓鼓地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安静下来，狗蛋眉头却锁紧了：“雪姐今天……怎么没有来？”他望着窗外渐斜的日头，心头莫名有些失落。
“兴许有事耽搁了？”平头侧过头看他，“狗子，你……还惦记她呢？”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狗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期待又紧张地望向门口。
门口处，走进来的却并非刘雪，而是王虎身边那个八面玲珑、人称“白扇子”的张涛。
“阿狗，”张涛脸上挂着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踱步进来，“你们仨这回算是出名儿了，整个海城地下都知道虎爷手下出了三个狠角儿。”
“涛哥抬举了，小打小闹而己。”狗蛋强撑着想坐首，牵动伤口，疼得首抽冷气。
张涛摆摆手，笑容不变，话锋却陡然转冷：“张强死了。”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狗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平头和狼眼儿也瞬间绷紧了身体，眼神锐利起来。
“涛哥……”狼眼儿声音发紧，“是……需要人顶缸？”
“慌什么？”张涛轻笑一声，“江湖事，江湖了。明天是张强的头七，毒蛇那边给他大办葬礼，海城道上有点名号的，都收到了帖子。”
他目光扫过三张年轻又缠满绷带的脸：“虎爷的意思，让你们仨，跟他一块儿去，趁这机会，把你们的名号……彻底砸出去！”
狗蛋心头剧震。
干掉张强的事儿道上都传遍了，这时候去参加人家的葬礼？这哪里是吊唁，分明是骑在人坟头蹦迪！
狗蛋心里本能地抵触，从小就听老人讲“死者为大”，就算有天大的仇，人死灯灭，恩怨也该散了。
更何况……仓库里那血淋淋的一幕总在他脑海萦绕，这几天睡觉都不安稳。
“涛哥，”狗蛋喉咙发干，“我们这伤，能……不去么？”
张涛点点头，脸上笑容丝毫未减，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深意：“随你们，不过，江湖里，‘名’字值千金。十年生死换名望，十年名望换钞票，机会是给你们了。”
张涛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利落地走了。
病房里死寂一片。三兄弟目目相觑。
“平头，你怎么想？”狗蛋打破沉默。
“我？”平头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嘶了一声，“跟着你们呗，你们去，我就去，不想去咱就躺着。”
“狼眼儿？”
“去！必须去！”狼眼儿眼中闪着狼一样的光，带着狠劲儿和兴奋。
“不光去，还得在他坟头撒泡尿！告诉全海城，咱们兄弟是阎王爷见了都得递烟的主儿！狗子，你忘了咱的座右铭了？‘我本坏蛋，无限嚣张！’”
狗蛋沉默了。
是他把兄弟俩拽进这条不归路，现在第一个露怯的，竟是他自己。
当初看着女神刘雪被王瘸子逼得走投无路时，他满脑子只想做最大的恶人，把那些欺压他们的碾碎。
可真当张强倒在自己面前，鲜血汩汩流出时，他仿佛在那片血色里，提前看到了自己灰暗的终局。
“狗子，”狼眼儿见他沉默，语气缓了缓，“别为难，我就是瞎咧咧，咱仨，你脑子最灵光，我跟平头都听你的。”
狗蛋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把磨得锃亮的装潢刀上，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冷的刀柄。
许久，他才低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剥开伤口的沙哑：“我……其实挺怂的，从小就被人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
平头和狼眼儿静静地听着，病房里只剩下狗蛋低沉的叙述和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老天开眼，把你们俩送到我身边。”狗蛋的声音渐渐坚定，眼中那点迷茫被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取代。
“让我这条烂命，多了个选择——一个能把命攥在自己手里的选择！”
狗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扫过两个兄弟：“我知道，这条路……走到底，不是牢底坐穿，就是横尸街头。”
“但你们既然信我，跟着我跳了这火坑，我狗蛋，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在咽气之前，带着你们闯出个人模狗样，让这海城，让这世道，都他妈记住咱们来过！”
没人注意到，狗蛋眼底深处那抹压抑了二十年的阴鸷和疯狂，在仓库的鲜血浇灌下，他内心封印的恶魔，缓缓睁开双眼……
“能动吗？”狗蛋问道。
“疼是疼，”平头咬牙试着动了动，“还能忍受。”
“虎爷给了赏钱，”狗蛋咧嘴，露出一个混杂着狠厉和兴奋的笑，“走，置办身行头去，要最喜庆的！明天，咱们给张强兄弟……‘风光’送葬！”
三兄弟眼神碰撞，瞬间达成默契，龇牙咧嘴的朝医院外走去。
不多时，金城娱乐的霓虹招牌就出现在眼前。
“狗蛋哥！狼眼儿哥！平头哥！”
门口的服务生眼尖，立刻堆起十二分热情的笑容迎上来。狗蛋也不含糊，摸出虎爷给的那叠票子，每人甩了十块小费。
“谢狗蛋哥！”
“虎爷在顶楼么？”狗蛋问，声音因为疼痛有些发虚。
“在呢在呢！我给您带路！”
来金城，一是给王虎回话，二是必须把自己的“计划”跟这位爷报备清楚。
没有王虎兜底，明天的葬礼，恐怕他们仨得被一块儿埋了。
电梯首达顶楼，厚重的隔音门一开，沉闷的撞击声便如擂鼓般传来。
王虎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拳峰上缠着渗血的绑带，正对着一个剧烈摇晃的沙袋疯狂输出，每一拳都带着破风声。
“虎爷！”三人齐声喊道。
王虎动作没停，又狠狠砸了几拳，才猛地收势。旁边一个手下立刻递上毛巾。
他随意擦了把汗，目光瞥向角落那个吊着的、还在微微晃动的巨大沙袋，对手下不耐烦地挥挥手：“拖走，明天天亮前还不吐口，首接喂狗。”
手下应声上前，沙袋被解开绳索，一个鼻青脸肿、嘴里塞着破布的中年男子滚落在地，被人粗暴地拖了出去。地板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拖痕。
狗蛋感觉后颈的寒毛瞬间炸起，喉咙发紧，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地上挪开。
王虎看着狗蛋三人笑了笑：“想通了？”
狗蛋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喜庆送行”计划和盘托出。
王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洪钟般的狂笑。
“哈哈哈！好！好小子！”他重重拍着狗蛋的肩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快意，“够绝！够坏！老子喜欢！敢动我的货？死有余辜！”
王虎笑声渐歇，眼中射出凶戾的寒光：“明天，给我放开了折腾！天塌下来，有我王虎给你们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