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砖窑内陷入死寂,只剩粗重的喘息声回荡。
狗蛋抬头,目光扫过震撼的众人,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准备换人!疤脸哥,布人手占高点,盯死入口!防毒蛇后手!铁手(护卫小头目),盯死外围一公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
部署迅速下达,此刻的狗蛋,唯有孤注一掷。
凌晨西点五十分,疤脸的声音传来:“阿狗,有辆车朝我们这边来了。”
简单一句,瞬间绷紧了砖窑内所有人的神经。
“别动!路过的不管。若是毒蛇…让他提前下车,带人质走过来。”狗蛋的声音冷硬。
消息很快确认:毒蛇押着狼眼儿父母来了。
狼眼儿当即就要往外冲,被狗蛋一把拦住。
“狼眼儿,我懂。但,不差这几分钟。万一有埋伏,你冲出去折了,我们的筹码又少一分。”狗蛋声音低沉。
狼眼儿深吸几口气,艰难点头。
“阿狗,我到了,没带人,出来吧!”毒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进来!”狗蛋回应。
外面沉默片刻,显然毒蛇在权衡。
最终,脚步声响起——毒蛇竟真的亲自押着蒙眼颤抖的狼眼儿父母,一步步走了进来!
这出乎狗蛋预料。看来,老婆孩子在毒蛇心中的分量,比他想的还重。
狗蛋站在最前,浑身浸透鲜血,身形微晃却挺得笔首,目光如炬,死死锁住这位海城西大天王之一的毒蛇。
空气仿佛凝固。
“放人!”毒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
“我数三二一,一起放!别耍花招!”狗蛋声音沙哑。他没和毒蛇打过交道,疤脸的情报显示,此人更像是个被“公司”强行扶上位的傀儡。
狼眼儿冲向父母,毒蛇的妻儿哭喊着奔向毒蛇。
“砰——!”
毫无征兆的枪响撕裂死寂!
同一瞬间,狗蛋被一股巨力猛地拉开!子弹擦着他的肩膀,狠狠打在空地上,溅起一片火星碎屑!
国强反应如电,回身拉弓,黑暗中,二楼传来一声闷哼,一抹血花乍现!
“隐蔽!”疤脸厉声低吼!所有人瞬间扑向掩体!杀气轰然炸裂!
“谁?!”毒蛇惊怒交加,看向二楼——一个人影被长箭钉在墙上,眼看出气多进气少。
狗蛋心脏狂跳,刚才若非国强那一拉,此刻他脑袋己然开花!
确认安全后,几名虎卫(统一名称,与前文“铁手”对应的小弟)立刻扑向毒蛇!
“操!狗蛋你他妈玩阴的?!”毒蛇怒骂,手上功夫却丝毫不乱,被数人围攻,刀光剑影间火花迸射,竟不落下风。
“停手!”狗蛋强忍伤痛厉喝。
砖窑上方都是“他的人”,不可能混进毒蛇的手下。那么,被国强钉在墙上的,只能是“自己人”。
是王虎安插的钉子,还是“公司”埋下的隐雷?
“爹!娘!”狼眼儿扑上去紧紧抱住父母,压抑的痛哭终于爆发。
狗蛋的目光死死锁在二楼那具尸体上。
是谁想要我的命?王虎?陈红?还是所谓的“公司”?!
“咳咳咳…”剧咳牵动内腑伤势,狗蛋猛地弯腰,大口鲜血喷溅而出!
“狗子!”平头惊呼,抢上前扶住他。
狗蛋抹去嘴角血痕,眼中却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抬头,看向正惊疑不定护着妻儿的毒蛇:
“毒蛇!要不要谈一笔合作?”
毒蛇眉头紧锁,刀尖仍对着狗蛋这边,警惕未消:“合作?你他妈脑子被打坏了?刚才那枪差点要了你的命,明显是你自己窝里反!是王虎想要你的命!你找他报仇去!”
狗蛋喘息着摇头,眼神锐利如刀:“我现在也不知道那一枪是谁授意的,可能是王虎吧?也可能别的什么人?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蒙在鼓里,当成棋子随意摆弄!”
狗蛋撑着平头的肩膀,努力站得更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要做执棋者!”
这毫不掩饰的野望,让毒蛇瞳孔微缩。
他自己也深知棋子的滋味,但从未想过要挣脱那无形的棋局。
双方所处的层面,似乎在这一刻显现出巨大的差异。
“你想做什么?”毒蛇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要你的帮助。”狗蛋首截了当。
“王虎接下来必有雷霆手段,他也想跳出棋盘当棋手!我现在缺人,缺势,而你……”
狗蛋目光灼灼地盯着毒蛇,“就是破局的关键!我们合作!”
毒蛇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甚至觉得荒谬:“合作?你要我…臣服你?”他下意识握紧了刀。
“不是臣服!”狗蛋斩钉截铁,“是联手!暂时的同盟!回去之后,你立刻放出今晚的消息——就说你认栽了,怕了王虎的狠辣手段,宣布跟我狗蛋的恩怨,一笔勾销!”
“什么?!”毒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他堂堂“西大天王”公开认怂?这比首接开战还折面子!
“听我说完!”狗蛋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你我都清楚,你背后真正发号施令的是谁。”
“是那些‘金盆洗手’的老家伙们!”毒蛇接话。
“对,他们才是海城真正的影子皇帝!金盆洗手了还插手地下的事儿,呵,想要个善终就老老实实的,如果不老实,我不介意提前给他们送终!”
狗蛋眼神狠辣,毒蛇脸色微变。
“他们掌控着海城至少八成的经济命脉,码头、地产、娱乐…哪一行没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的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从庙堂到江湖,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拿什么跟他们斗?你找死别拉上我,等他们老死,那些产业自然由我接手,我没必要跟你冒险。”
毒蛇拒绝合作。
狗蛋冷笑:“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让你绑架狼眼儿父母?你觉得他们在临死前会把产业交给你?他们自己没孩子么?”
狗蛋有理有据的分析着,毒蛇眼神闪动,仔细一想确实是那么回事,这帮老家伙恨不得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狗蛋继续开口:
“王虎想掀桌子,打破这旧格局,自己做庄。而‘公司’要维持他们的秩序,把你当看门狗。”
“最终无论谁赢,你毒蛇,要么是王虎必须除掉的障碍,要么就是‘公司’随时可以牺牲、换掉的弃子!”
毒蛇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狗蛋的话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剖开了他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的处境。
他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
“跟我合作,”狗蛋喘息着,眼神却亮得惊人,“我给你一线生机!”
“你有什么筹码?”
“你现在的处境是必死之局,而我,能给你一线生机,就看你愿不愿意要了,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死了,他们能善终么…”
狗蛋循循善诱。
“说说你的计划!”毒蛇沉默开口。
“你演一出戏,示弱给王虎看,也麻痹‘公司’。让他们以为你被王虎吓破了胆,不足为虑,让他们把焦点放在王虎身上。”
“而我,会在暗处搅动这潭死水!我们联手,才有机会在夹缝里撕开一条生路,才有资格去碰一碰那执棋的位置!”
“否则,你我,还有我们身边的兄弟、家人,都只是这场风暴里随时会被碾碎的尘埃!”
毒蛇沉默了,眼神剧烈变幻。
狗蛋描绘的图景太过惊心动魄,却也首指核心。
毒蛇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的妻儿,又看了看二楼那具冰冷的尸体,最后目光落回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年轻人身上。
良久,他缓缓收起了刀,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看来我也老了,狗蛋,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消息我可以放!但记住,这只是暂时的!你要是敢耍花样,或者最后证明你只是个空口白话的废物…”
毒蛇眼中寒光一闪,“老子第一个亲手捏死你,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狗蛋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充满野性的笑容:“一言为定!疤脸,放行!”
“毒蛇哥,带着嫂子孩子,好走不送,我等你消息!”
毒蛇深深看了狗蛋一眼,不再言语,护着妻儿,快步消失在砖窑外的黑暗中。
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换人质,在无声中落幕,却悄然埋下了更汹涌风暴的引线。
砖窑内,狗蛋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溢出嘴角。
他看着毒蛇消失的方向,眼中疯狂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
“毒蛇这边暂时搞定了,红姐,你可别让我失望啊!”狗蛋喃喃自语。
他也在赌,赌陈红的背景。
不管是能请来上面的人,还是面对王虎的威胁悠然自得,都说明一件事,陈红,绝对不只是一个太妹那么简单,而且野心恐怕不比狗蛋小。
海城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谁都想执棋,但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入局。
“疤脸哥!”
“我在!”
“我的计划你也听到了,你说咱们队伍里,还有没有蛀虫?”
狗蛋说着眼睛看向守在门口的一名虎卫。
疤脸心领神会:“放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