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帝?”黑狼部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被更浓的贪婪和野性取代。他打量着江凛,又看了看被影卫半包围着、形容憔悴却难掩清丽气质的沈知微,咧嘴露出一个带着残忍意味的笑容:“皇帝?嘿嘿,在我们草原上,只认弯刀和骏马!你的逃犯?这个女人?她踏入了我们黑狼部的猎场,就是我们黑狼部的猎物了!想带走?可以!拿金子!拿好马!拿你们身上最锋利的刀来换!”
他身后的西戎骑兵们发出哄笑和怪叫,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显然,他们并不怎么把一个远离巢穴、身边只有寥寥护卫的“皇帝”放在眼里。
草原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江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他堂堂北燕帝王,横扫诸国,何曾受过如此赤裸裸的勒索和羞辱?!而且,是在他即将擒获沈知微的关键时刻!
“放肆!”一名影卫统领怒喝,手中劲弩抬起,对准那西戎首领。
“嗖!嗖!嗖!”
几乎在影卫抬弩的瞬间,数支西戎人的狼牙箭便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来!精准地钉在影卫统领马前的地面上!箭尾剧烈震颤!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黑狼部首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野兽般的凶狠:“南人!想动手?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身后千骑的弯刀快!”他猛地一挥手,身后如林的弯刀齐刷刷举起,反射着刺眼的寒光,杀气冲天!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十余影卫面对千骑压迫,如同怒海中的孤舟!
江凛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近在咫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西戎骑兵阻隔的沈知微,看着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混杂着惊惧和一丝奇异光芒的眼神,心中的不甘和暴怒如同岩浆般翻涌!
但他更清楚,此刻若强行冲突,不仅抓不到沈知微,他自己和这十余影卫精锐,必将葬身于此!这绝非帝王所为!
理智,终于以极其残酷的方式,压倒了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好!好一个黑狼部!”江凛的声音如同冰渣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他死死地盯着那西戎首领,又仿佛穿透了他,将沈知微的身影牢牢刻印在眼底深处:“今日之事,朕记下了!这个女人……暂时寄存在你们草原!”
他猛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动作决绝而暴戾:“我们走!”
“陛下?!”影卫统领不甘地看向沈知微。
“走!”江凛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雷霆之怒。他率先策马,朝着来路疾驰而去!十余名影卫虽然满心不甘,也只能狠狠瞪了一眼西戎骑兵和沈知微,紧随其后,如同黑色的旋风般,迅速消失在蛇蜕峡的方向。
马蹄声远去,草原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黑狼部骑兵的呼哨怪笑。
沈知微站在原地,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她看着江凛消失的方向,心中没有丝毫庆幸,只有更加深沉的寒意。
她知道,江凛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的退去,只是迫于形势。他最后那句“暂时寄存”,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预示着未来更加凶险的追猎。
黑狼部首领策马踱到沈知微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意外的战利品,充满了野性的好奇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女人,你运气不错。”首领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跟我们回部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兀骨’的奴隶了!”他伸手就向沈知微抓来!
沈知微心中警铃大作!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黑狼部的营地驻扎在一片背风的河谷地带。巨大的牛皮帐篷如同灰色的蘑菇,散落在枯黄的草地上。篝火熊熊,烤肉的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牛羊肉的膻味、马粪味和一种粗犷的汗味。
西戎汉子们围着篝火大声谈笑,饮酒作乐,目光不时瞟向营地中央那座最大、最华丽的狼头大帐。
大帐内。
沈知微被粗鲁地推倒在地。地上铺着厚厚的、带着浓重腥气的兽皮。首领兀骨大马金刀地坐在铺着完整狼皮的胡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锋利匕首,鹰隼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知微身上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野兽般的兴趣。
“南人女子,细皮嫩肉,果然和草原上的女人不一样。”兀骨咧嘴笑着,露出黄黑的牙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兀骨的奴隶!伺候好了,有你的好日子!若是敢反抗……”他手中的匕首猛地插在面前的矮几上,发出“哆”的一声闷响!“我就把你赏给最下等的牧奴!”
帐内几名心腹武士发出粗野的哄笑。
沈知微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部落,哭喊求饶只会让处境更糟。她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
她缓缓抬起头,迎向兀骨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首领大人,我并非普通南人女子。”
“哦?”兀骨挑了挑眉,似乎被她的镇定勾起了一丝兴趣,“那你是谁?”
“我姓沈。”沈知微缓缓道,观察着兀骨的反应,“家父沈巍,曾是南梁镇国大将军。”她报出父亲的名号,希望能引起对方一丝忌惮或好奇。毕竟沈巍当年威名赫赫,或许曾传至草原。
“沈巍?”兀骨皱了皱眉,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他身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看似有些见识的老者(可能是部落的萨满或谋士)凑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兀骨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是更加浓烈的贪婪:“哦?原来是南梁大将军的女儿?难怪有点胆色!不过,南梁都亡了!你爹也死了!你现在,不过是个亡国的落难女子!在我黑狼部,只有奴隶和主人!”
沈知微心中一沉,但并未放弃。她继续道:“首领大人说得对,家国己亡,沈知微如今确实落魄。但我并非毫无价值。我精通医术,尤其擅长治疗草原上常见的寒热之症和马匹的伤病。我通晓天象,能预知风雨。我……我还懂得一些南方的精巧技艺。”她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摆脱单纯的“玩物”身份,争取到喘息的空间。
“医术?天象?精巧技艺?”兀骨眯起了眼睛,显然有些意动。草原缺医少药,一个好的医者确实珍贵。能预知风雨对游牧部落更是重要。至于南方精巧的东西,他虽不屑,但用来炫耀也不错。
“哼,说得倒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兀骨依旧带着怀疑。
“首领大人可以一试。”沈知微平静地说,“营地中若有伤病的战士或马匹,我可为其诊治。若有需要观测天象决定行止,我亦可尽力。若我无用,首领大人再处置我不迟。”
兀骨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盯着沈知微看了半晌。这个女人虽然狼狈,但那份镇定和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确实不像普通女子。留下她,似乎比首接当玩物更有趣,也更有用。
“好!”兀骨一拍大腿,“就给你个机会!巴图!”他朝帐外吼了一声。
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士应声而入。
“带她去给昨天摔断腿的格日勒看看!还有那几匹拉稀的马!要是治不好……”兀骨眼中凶光一闪,“就把她丢去喂狼!”
“是!”武士巴图粗暴地将沈知微从地上拽起。
沈知微强忍着胳膊的疼痛,默默跟着巴图走出大帐。冰冷的夜风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摆脱了最危险的境地。她抬头望向草原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寒鸦的指引,指向西戎王庭。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机会,继续西行。这狼帐,只是她逃亡路上又一个险恶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