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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站在山腰上，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小镇。天边泛着淡淡的橘红，早春的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心里却像揣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让他受了点轻伤，手臂上的血己经结痂，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回镇子。
镇子里还有家人在等他回来。
那是他临行前答应过的事。
可当他越走近镇口，心头就越发不安起来。原本熟悉的街道轮廓被一层灰蒙蒙的烟雾遮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他皱起眉头，加快了步伐。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
往常这个时候，镇口的小摊早就支起来了，卖豆腐的老王头也该吆喝开了。可今天，街道上静得出奇，连一只鸡都没听见叫。
他警觉地靠墙走，右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腰间别着的一把短刀。这把刀是他从一个倒下的伪军身上捡来的，虽然有些锈迹，但还算锋利。
走到街心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前方传来一声微弱的哭喊。
是孩子！
他循声奔去，拐进一条小巷，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几栋房屋己经被炸塌，瓦砾堆中，有个妇人正拼命扒拉着碎砖，嘴里嘶喊着什么。她的脸上满是灰尘和泪水，手指早己磨出血痕。几个村民围在她身边，有人想拉她走，却被她狠狠推开。
“娘！娘！”那孩子还在哭，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陈风冲过去，一把将孩子从废墟里拽了出来。孩子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全是灰，眼神惊恐地望着他。
“我爹呢？我爹在哪？”孩子一边抽泣一边问。
没人回答。
陈风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知道，这个镇子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
“发生什么事了？”他抓住一个村民的手臂急切地问。
那人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眶通红：“是……是日本人的飞机，他们……他们轰炸了镇子。”
“什么时候？”陈风的声音陡然拔高。
“就在你走后不久……三架飞机，扔了好多炸弹，房子、铺子、祠堂……全都炸了……”
陈风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猛地甩开那人，朝自家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他看到的是满目疮痍。
街道两旁的房子大多只剩残垣断壁，有的屋顶被掀翻，有的整面墙倒塌下来，压住了屋内的人。地上散落着锅碗瓢盆，还有鞋子、布条，甚至是一只小孩的玩具。
他家就在镇东头，离镇中心不远。可当他跑到家门口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祖屋己经没了。
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他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爹！娘！妹妹！”他大声呼喊，声音嘶哑而颤抖。
没有人回应。
只有风穿过断裂的房梁，在耳边呼啸。
他扑上去，用双手疯狂地扒开瓦砾和木板。手被割破了，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他只知道，他必须找到他们。
终于，在一堆倒塌的梁柱下，他看到了母亲的手。
那只手还保持着护住谁的姿势，指尖己经冰冷。
他怔怔地看着那只手，眼泪夺眶而出。
接着，他又在角落里找到了父亲和妹妹。
父亲满脸是血，眼睛睁着，像是死不瞑目；妹妹蜷缩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小木鸟——那是他去年亲手削给她当礼物的。
他跪坐在地上，抱起妹妹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说，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李虎。
那个平日里大大咧咧、总是笑嘻嘻的年轻人，此刻脸色沉重，眼里也含着泪光。
“节哀。”他低声说。
陈风抬起头，眼神空洞。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咬牙问道。
李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家人？为什么要炸我们的镇子？我们做错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也带着绝望。
李虎蹲下身，看着他，缓缓说道：“他们是日本人，根本不讲道理。他们来了，就是要杀人放火，抢东西，奴役我们。”
陈风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弯腰从废墟里捡起一把折断的长刀，紧紧握住。
“我要报仇。”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他做出的第一个决定。
“我要让那些狗娘养的付出代价。”
李虎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要做什么？”
“我要参军，我要打鬼子。”
“你现在就可以开始。”
李虎从背后抽出一根铁棍，递给他。
“镇子己经毁了，但我们还没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陈风接过铁棍，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妹妹的遗体，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是燃烧的家园，是破碎的梦。
前方，是未知的战场，是复仇的路。
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下去。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己经不再是那个只会种田、读书的小镇青年。
他要成为战士。
他要为亲人讨回公道。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诉那些侵略者——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