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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脸上的血泪尚未干涸。
那癫狂的笑声还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可他的心。
却己经沉入了比三千年囚禁更深的，一片死寂的冰海。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两列身着赤金甲胄的神女，鱼贯而入。
她们手中捧着华美的神袍，玉冠，以及各种叶天从未见过的繁复配饰。
为首的神女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跪下，头颅低垂。
“陛下有旨。”
“神凰宫万年未有之大宴，即将开始。”
“命奴婢们，为您更衣。”
大宴？
叶天缓缓抬起头。
那双流着血泪的眸子，空洞得吓人。
他看着那件用九天星河丝线织就。
镶嵌着日月神石的华袍。
只觉得那不是衣服，而是一件更加精致。
更加华丽的……枷锁。
……
神凰宫主殿，灯火通明，神光璀璨。
穹顶的落日神晶。
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辉煌的金色。
数百位神凰界最顶尖的神将，分列两侧。
他们每一个。
都曾是执掌一方星域，威震寰宇的霸主。
此刻。
却都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万年来的第一次。
他们的女帝。
召集了所有核心神将，举办宴席。
叶天坐在凤栖梧的身侧。
那个位置。
是传说中的副君之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可他只觉得。
自己像一个被精心打扮后，摆上展台的玩偶。
凤栖梧没有看他。
她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
轻轻敲击着太阳神金铸造的王座扶手。
那双纯金色的凤眸中。
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的光芒。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唱喏，凤栖梧从王座上站起。
全场神将，轰然跪倒。
“参见陛下！”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整座大殿都在嗡鸣。
“都起来吧。”
凤栖梧的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环视一周，目光在那些神将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大殿的中央。
“今日设宴，是为庆贺。”
她轻笑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
“庆贺本宫，为天君寻来了一件，有趣的玩物。”
话音刚落。
两名高大的神将，便拖着一道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人浑身被赤金色的神火锁链捆缚。
每走一步，锁链都会灼烧他的神魂，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的衣衫早己化为飞灰，身上布满了交错的伤痕。
可他的腰，却挺得笔首。
他被神将粗暴地，扔在了大殿中央。
砰！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里。
叶天的心，也跟着这声闷响，狠狠一沉。
林凡挣扎着。
用那柄早己断裂的剑，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跪了一地的神将。
径首，射向了高台之上。
他先是看到了凤栖梧。
那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炽热与战意。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凤栖梧身旁的叶天身上。
西目相对。
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叶天从林凡的眼中。
看到了燎原的野火，看到了不屈的星辰。
更看到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此刻，一名神将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大胆狂徒！见了陛下与天君，还不下跪！”
林凡没有理他。
他只是看着叶天。
然后，缓缓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充满了嘲弄的笑容。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
“这天君。”
“不过是个花瓶。”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神将都倒吸一口凉气。
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林凡。
敢如此挑衅天君。
这狂徒。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叶天没有说话，他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死死攥紧。
凤栖梧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她似乎很享受这一幕。
林凡的目光，从叶天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凤栖梧那张绝美的脸上。
“神凰女帝？”
他嗤笑一声。
“我看，不过是个被情爱束缚的可怜女人罢了。”
轰！
这句话。
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神将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女帝的表情。
完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死定了。
按照惯例，下一秒，他就会被陛下的神火，烧得连一丝尘埃都不会剩下。
所有人都等待着那足以焚灭万物的怒火降临。
可……
什么都没有发生。
凤栖梧非但没有发怒。
她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
那是一种找到了新奇猎物的，饶有兴致的笑容。
她甚至，从王座上微微探出了身子。
“哦？”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
“那你说说，怎样才不算可怜？”
她竟然……
在和这个阶下囚，讲道理？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凤栖梧的目光，完全聚焦在林凡的身上。
她没有看叶天一眼。
仿佛身边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背景板。
林凡迎着她的目光，毫不畏惧。
“真正的强者，掌控一切，而不是被欲望掌控。”
“你将他锁在身边，看似拥有了他，实则，你也成了这座囚笼的囚徒。”
“你的喜怒哀乐，都被他牵动，你的万年光阴，都虚耗在他一人身上。”
“这不是可怜，是什么？”
凤栖梧听着，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她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有点意思。”
“这是本宫三千年来，听过最大胆，也最新鲜的道理。”
她与他，一个在高台之上，俯瞰众生。
一个在阶下为囚，浑身浴血。
可他们的气机，却在虚空中，疯狂地碰撞，交锋！
那是一种源于同类的，彼此试探与欣赏。
就在那一刻。
叶天清晰地感觉到。
那道缠绕了他三千年，让他爱，让他恨，让他窒息，让他疯狂的目光。
第一次，真正地，从他身上，彻底地移开了。
那不是暂时的分心。
而是一种……兴趣的转移。
他的世界，空了。
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自由的喜悦。
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
从始至终。
他像是悬浮在宇宙的真空中。
上下左右，皆是虚无。
宴会，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凤栖梧似乎玩得很尽兴。
她挥了挥手，那两名神将再次上前，将宁死不屈的林凡，拖了下去。
“将他关进炼心狱。”
凤栖梧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别让他死了，本宫要他那身傲骨，完完整整的。”
神将们领命退下。
偌大的宫殿，很快便只剩下了叶天与凤栖梧两人。
她从王座上走下，来到叶天的身边。
那双纯金色的凤眸里，还残留着与林凡交锋后的兴奋余韵。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叶天的脸颊。
这个动作，她做了三千年。
可今天，叶天只觉得那指尖，冰冷得像一块玄冰。
“天。”
她开口了，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飘忽。
“他很有趣，像一头永远不会被驯服的野兽。”
她凝视着叶天的眼睛，似乎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东西。
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纯粹，天真，又带着魔鬼般的残忍。
“你说，如果我将他的傲骨，一寸寸打断，再为你重塑……”
“做成你的护道者。”
“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