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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看着林凡那张被血与灰染得狰狞的脸。
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饿狼般的贪婪。
神凰界，归他。
这句话，何其狂妄。
又何其，符合他的身份。
叶天心中那片荒谬的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成交。”
林凡咧嘴，似乎想笑。
却又牵动了满身的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够爽快。”
他拄着断剑，摇摇晃晃地，侧过身，让出了通往南天门的路。
“请吧。”
“我的‘盟友’。”
他刻意加重了“盟友”两个字的读音，嘲弄之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叶天没有动。
他知道，这扇门，他今天走不出去。
林凡不是来放他走的。
他是来，演一出戏。
演给那个，即将到来的，唯一的观众看。
果然。
就在林凡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足以焚灭星河的炽热威压，从神凰宫的方向，轰然降临！
整个南天门都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天空，被染成了赤金色。
云海，翻涌着，燃烧着。
一道身影，没有撕裂空间，也没有化作流光。
她就那样，一步步，从燃烧的云海尽头，走了过来。
每一步落下，脚下都绽开一朵熄灭的，黑色的火莲。
那是怒火，被强行压制后，留下的痕迹。
凤栖梧来了。
她的目光，像两柄烧红的神剑，瞬间锁定了南天门前的两道身影。
当她看到林凡那凄惨的模样。
和那被撕裂的炼心狱一角时，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林凡，落到他身旁那个。
衣袍完整，神情平静的叶天身上时。
那滔天的怒火，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
瞬间凝固了。
紧接着，化作了比怒火更可怕的，一种冰冷的，混乱的旋涡。
她看着叶天。
看着他站在南天门前，看着他身旁站着另一个男人。
看着他，准备离开她。
三千年来，她第一次，在她那双纯金色的凤眸中，读出了名为“慌乱”的情绪。
“天……”
她开口，声音干涩。
“你要去哪儿？”
叶天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囚禁了他三千年。
此刻却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露出无措神情的女人。
他的沉默，像一根针，刺进了凤栖梧的心里。
而一旁的林凡，却在这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
“凤栖梧！你看清楚了！”
他猛地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指着叶天，又指了指自己。
“他要走！而我，是你抓回来的囚犯！”
“现在，你选一个！”
林凡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凶戾！
他动了！
没有丝毫征兆！
那柄断剑，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燃烧起他最后的气血与神魂，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首刺叶天的咽喉！
招招致命！
没有半分留手！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的咆哮声，伴随着那撕裂长空的剑光，一同炸响在凤栖梧的耳边！
这是一个赌博。
用他自己的命，去赌，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去赌，那份新奇的，棋逢对手的欣赏，能否压过那三千年病态的，根深蒂固的占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叶天看着那道急速逼近的剑光。
他没有躲。
也无需躲。
因为他知道，凤栖梧，一定会出手。
问题是，她会对谁出手。
凤栖梧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
一边，是她爱了三千年，刻入骨髓的执念。
一边，是让她感到挑战，感到兴奋的命运。
失去，还是毁灭？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身体，己经先于思考，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嗤——！
一道赤金色的神链，凭空浮现。
它没有射向那发动致命攻击的林凡。
而是如同一条灵巧的火蛇。
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缠向了叶天。
她要将他，重新禁锢。
重新拉回自己的身边。
“天。”
她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轻得如同一声梦呓。
“别闹了。”
“回来……”
那神链，精准地缠上了叶天的身体，将他牢牢地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甚至没有用力量去禁锢他的神魂。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阻止孩子离家出走的，温柔的束缚。
可这个束缚。
却将叶天，彻底地，暴露在了林凡那致命的剑光之下！
叶天的心，在那神链缠上身体的瞬间，彻底沉入了冰海。
他没有看凤栖梧。
他只是抬起眼，看向了那个燃烧着一切，朝他扑来的疯子。
他看见了。
看见了林凡眼中，那计划得逞的，狂喜的光芒！
“哈哈哈哈！你看！你看她选了谁！”
林凡的狂笑声，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凤栖梧下意识的举动，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致命的破绽！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不杀你，我来杀！”
林凡身上的天道气运，在这一刻，轰然燃烧！
他整个人。
仿佛化作了一颗即将陨落的星辰，将所有的光与热，都灌注进了手中的断剑！
这一击，超越了他的极限！
这一击，赌上了他的一切！
“你的死，就是她选择我的最好证明！”
剑光，不再是刺向咽喉。
而是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地，贯向了被神链束缚，动弹不得的叶天的胸膛！
噗嗤——！
利刃入体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那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断剑，从叶天的胸前刺入，自后心穿出。
温热的，带着金色神性的鲜血，喷涌而出。
溅在了南天门的白玉门柱上。
溅在了凤栖梧那张绝美的，还带着一丝茫然的脸上。
时间，彻底凝固了。
风停了。
云散了。
天地间，只剩下那道触目惊心的，鲜红的血色。
林凡的力量，在这一击后，彻底耗尽。
他松开手，任由那柄断剑留在叶天的体内，整个人向后倒去，昏死过去。
叶天低着头。
看着那柄贯穿了自己胸膛的断剑。
感受着生命力，正随着鲜血，飞速地流逝。
他没有感觉到痛苦。
只有一种，解脱般的，荒诞。
他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越过身前那道狰狞的伤口，看向那个将他亲手送上绝路的女人。
凤栖梧就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她脸上的茫然，正在一点点地，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那不是悲伤，不是愤怒，也不是后悔。
那是一种……
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彻底的空白。
仿佛她那颗掌控万界，运转不休的神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她看着叶天胸口的鲜血。
看着他那双，再也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只剩下死寂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那份持续了三千年的，自以为是的，名为“爱”的执念。
在这一刻。
被她亲手缔造的现实，击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