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日的午后,钟粹宫的回廊下飘着白檀香。余莺儿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望着案头那碗未动的燕窝粥犯愁。自从上次识破皇后的避子汤药后,她便格外留意饮食,却不想这几日总觉恶心乏力,晨起时更是头晕目眩。
"小主,温太医来了。" 采月掀起竹帘,温实初抱着药箱匆匆而入。他今日着了件半旧的宝蓝首裰,腰间玉佩叮咚作响,面上带着惯有的谨慎。
余莺儿支起身子,伸出手腕放在绣着并蒂莲的枕头上。温实初搭脉时,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惊得檐角铜铃乱响。他指尖微颤,迅速从袖中摸出一枚药丸,混着茶水喂进余莺儿口中。
"这是..." 余莺儿正要发问,温实初己沉声说道:"恭喜贵人,您有喜了。"
殿内瞬间寂静如死。采月手中的茶盏啪嗒落地,碎成几片。余莺儿盯着温实初,突然抓住他的衣襟:"你确定?莫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温实初忙跪下磕头:"千真万确。只是..." 他压低声音,"这孩子来得蹊跷。贵人可还记得,那日在景仁宫宴会上,您喝了半碗杏仁茶?"
余莺儿皱眉回想,那日为了装病,她确实浅尝了几口茶水。温实初见状,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褐色药丸:"这是微臣特制的避子药,混入茶水中无色无味。那日贵人本不该有孕,除非..."
"除非有人暗中调换了药?" 余莺儿瞬间明白过来,眼中闪过寒光。能在皇后眼皮底下动手脚的,除了华妃还能有谁?她轻抚小腹,嘴角扬起冷笑,"好个华妃,竟想借我肚子为她铺路。"
温实初冷汗首流:"贵人三思!华妃手段狠辣,若知道您识破她的计谋..."
"我若不将计就计,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余莺儿打断他,"温大人,你且说,这孩子可保得住?"
温实初沉吟片刻:"胎儿尚稳,但需用独门药方调理。只是..." 他欲言又止,"华妃定会派人监视您的饮食起居,稍有不慎..."
"我自有办法。" 余莺儿闭目沉思,突然睁眼,"从今日起,你每隔三日便以诊治风寒为由进宫。药方由你亲自调配,药材走水路从宫外送来。" 她顿了顿,又道:"另外,去内务府支领十坛醉仙酿,送到碎玉轩。"
温实初恍然大悟,连连称是。待他走后,余莺儿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华妃想让她当傀儡,她偏要做这局中真正的棋手。
三日后,玄凌翻了余莺儿的绿头牌。她特意换上了件藕荷色旗袍,腰间松松系着丝带,愈发显得腰肢纤细。玄凌见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可是身子不适?"
余莺儿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臣妾近日总觉困倦,许是天热的缘故。" 说着,她不经意地碰了碰玄凌的手背,指尖滑过他腕间的翡翠扳指。
玄凌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 可是有了?"
余莺儿慌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妾本想等确认了再告知您,不想被您看出来了。"
玄凌大喜过望,当即下旨晋余莺儿为嫔,赐号 "鹂",并命太医院全力保胎。消息传开,六宫震动。华妃摔碎了三个茶盏,皇后冷笑不语,唯有甄嬛送来一匣子蜀锦,面上带着莫测的笑意。
鹂嫔的寝宫很快热闹起来。内务府送来大量补品,各宫妃嫔也纷纷遣人送礼。余莺儿坐在主位上,一一谢过,目光却落在华妃送来的金丝八宝攒珠髻上。那珠子颗颗,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采月,把这髻子收好了。" 余莺儿淡淡道,"明日戴着去给皇后请安。"
采月不解:"小主,这分明是华妃送来的..."
"正因为是她送的,我才要戴。" 余莺儿打断她,"这宫里的规矩,你还不明白吗?越是锋芒毕露,越能招人恨。" 她轻抚小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况且,这髻子上的珠子,未必不能成为利刃。"
五日后,鹂嫔在景仁宫当众晕倒。温实初诊断后,脸色铁青地禀告玄凌:"鹂嫔误食了过量的红花,胎儿险些不保。"
玄凌勃然大怒,下令严查。余莺儿躺在榻上,泪如雨下:"臣妾本想好好安胎,不想竟有人如此狠辣,想要臣妾和孩子的命!"
皇后皱眉道:"此事蹊跷,鹂嫔素日谨慎,怎会误食红花?"
"皇后娘娘明鉴。" 余莺儿从枕下取出一个锦囊,"这是臣妾昨日收到的,说是华妃娘娘特意送来的安胎药。"
众人望去,锦囊上绣着金灿灿的 "欢宜香" 三个字。玄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华妃更是脸色煞白,慌忙跪下:"皇上明鉴!臣妾绝无此意!"
余莺儿冷笑道:"姐姐何必否认?这欢宜香里掺了多少麝香,姐姐比谁都清楚。" 她转向玄凌,"皇上,臣妾知道姐姐一向不喜欢臣妾,可这孩子是皇上的骨肉,姐姐怎能如此狠心?"
玄凌拂袖而去,留下一句 "彻查此事"。华妃被拖出景仁宫时,恶狠狠地瞪着余莺儿:"你这贱人,竟敢算计我!"
余莺儿倚在榻上,望着华妃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冷笑。她当然知道欢宜香里有麝香,可那又如何?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是在算计与被算计中生存?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三日后,温实初深夜求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一见到余莺儿便跪下:"鹂嫔娘娘救命!"
余莺儿皱眉:"温大人这是为何?"
温实初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皇后给我的密信,命我在您生产时动手脚..." 他声音哽咽,"娘娘,微臣实在不忍加害您和龙胎,可皇后以微臣全家性命相逼..."
余莺儿接过信笺,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正是皇后的亲笔。她沉默片刻,突然冷笑:"温大人放心,本宫自会保你全家周全。只是..." 她盯着温实初,"你可愿意帮本宫一个忙?"
温实初忙磕头:"但凭娘娘吩咐!"
余莺儿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温实初脸色大变,犹豫再三,终于咬咬牙点头:"微臣遵旨。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娘娘定要小心谨慎。"
余莺儿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己经彻底卷入了这场夺嫡之争。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手中握着最有力的筹码 —— 腹中的孩子,以及一个足以改变整个后宫格局的秘密。
三个月后,鹂嫔顺利产下一位皇子。玄凌大喜,封其为和硕亲王,赐名弘晖。余莺儿望着襁褓中的婴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在景仁宫深处,皇后捏碎了手中的佛珠。"好个余莺儿,竟敢如此算计本宫。" 她阴沉着脸,"既然你要玩,本宫就陪你玩到底。只是... 这后宫的水,怕是要更混了。"
夜色如水,笼罩着这座华丽而又充满阴谋的宫殿。一场关于权力、爱情与仇恨的大戏,正在徐徐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