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坳村,像一块被遗忘在山缝里的顽石,死死卡在一条通往繁华之地的古老商道上。
贫瘠的土地榨不出多少油水,村民们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过得紧巴巴,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和深藏的算计。
首到LiMing的降生,给这潭死水投下了一块诡异的石头,搅起了恐惧与贪婪的漩涡。
LiMing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他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他们这个村庄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这个名字的发音其实与村子里的“土话”:“日出前夕”相近,也正好是LiMing降生的时候。
而他的亲生父母死后,由柏晨的父母领养。
LiMing不是哑巴,但他的沉默比言语更令人心悸。
他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像话,却又深不见底,仿佛两口冰冷的古井,能映出人皮囊下最不堪、最隐秘的念头。
当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幼儿时,就能指着刚对他假笑完的缪尔太太,清晰地吐出:“缪尔太太想偷张叔家的鸡。”
或者对着试图抱他的贝克尔爷爷,惊恐地缩成一团,嘴里嘟囔着:“贝克尔爷爷摸姐姐腰……疼……”那正是贝克尔爷爷心底刚刚闪过、绝不可能宣之于口的龌龊念头。
“怪物!”
“妖孽!”
“邪祟附身了!”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闭塞的村庄蔓延。
大人们呵斥自己的孩子远离他,孩子们则把这份恐惧转化为恶毒的娱乐。
LiMing成了活靶子。
清晨去溪边打水,冰冷的石块会突然从灌木丛后飞出,狠狠砸在他的小腿或背上,伴随着孩童尖锐的哄笑:“打怪物咯!”;傍晚捡拾柴火,总有人“不小心”把他刚垒好的柴堆踢散,或是将他的破水罐踢翻,浑浊的泥水溅他一身;更别提那些无休止的唾沫和咒骂,如同跗骨之蛆。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天是完好的。
青紫的淤痕是家常便饭,额角一道浅浅的疤,是去年冬天被顽童用冻硬的土块砸破留下的。
村民们对殴打他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驱邪”、“管教”、“让他闭嘴”。
有时是村长的藤条,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有时是某个醉汉心情不顺,揪住他瘦弱的胳膊像甩破麻袋一样掼在地上;更多时候,是那些平日里麻木的村民,在他“看穿”了他们心底一闪而过的恶念后,恼羞成怒的拳脚相加。
他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毫无防御能力,只能蜷缩在村子最边缘、最破败的茅草屋里——一个比牲口棚好不了多少的地方,西面漏风,屋顶漏雨,散发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这是村民们“恩赐”给他的容身之所,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隔离区。
唯一的光亮,是他那比他更年幼的义妹,柏晨。
也是他养父母在离世后,留给他的唯一。
也只有柏晨纯净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和厌恶。
她会用脏兮兮的小手笨拙地擦去哥哥脸上的泪水或污迹,把偷偷省下来的半个硬邦邦的、能硌掉牙的糠饼塞给他,小小的身体努力依偎着他,试图传递一点微弱的暖意。
然而,恐惧终究在贪婪面前败下阵来。
石坳村的村长,一个脸上刻满风霜皱纹、眼神却像秃鹫般锐利的老头,发现了LiMing能力的“价值”。
那支迷路的“丰裕”商队,成了第一个试验品。
村长带着两个粗壮的村民,像拎小鸡一样把刚被村痞费舍尔踹了一脚、嘴角还渗着血丝的LiMing从破屋里拖出来。
LiMing疼得瑟缩,恐惧地看着村长。
村长用半块带着油星的、LiMing只在梦里闻过的白面馍馍在他眼前晃了晃,那香气像无形的钩子,瞬间勾住了LiMing空瘪的肠胃。
“LiMing,听话,”
村长挤出他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声音却像冰冷的铁片刮过骨头。
“一会儿商队的人问你话,你就‘听’,把他们心里想的,特别是担心什么、怕什么、想要什么,悄悄告诉爷爷。说好了,这馍馍就是你的,还有……给柏晨的。”
他刻意加重了妹妹的名字,浑浊的老眼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不容置疑的威胁。
旁边一个村民不耐烦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砸在LiMing脚边,无声地催促。
LiMing的肚子饿得绞痛,白面馍馍的香气几乎让他眩晕。
他更怕拒绝后更凶残的殴打会降临在自己和妹妹身上。
他想起上次因为“不听话”,柏晨被饿了两天,哭得嗓子都哑了。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对食物的渴望压垮了他,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点了点头,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痛苦和无助。
商队队长是个精明的中年人,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
他们风尘仆仆,显然急于找到正确的路径,对闭塞的石坳村也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尤其是在红雾世界,长时间的迷路,往往意味着曝尸荒野。
村长热情地迎上去,嘘寒问暖,声称村子有祖传的“问心”之术,能帮助他们指点迷津,化解灾厄。
LiMing被推到人前,暴露在陌生人审视的目光下。
商队队长看着这个瘦小、脸色苍白、嘴角带伤、眼神怪异的孩子,皱了皱眉,心里嘀咕:“这穷乡僻壤搞什么鬼?
这孩子眼神看得人发毛,还带着伤,难道是用傻子来糊弄我们?前面听说有山匪出没,可别是陷阱……”
这清晰的念头,如同实质的针,猛地刺进LiMing的脑海。
他身体剧烈一颤,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后退,但村长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再次狠狠捏住了他受伤的肩膀,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剧痛让他瞬间僵首。
村长压低的声音带着狠厉:“说!他担心什么?敢不说实话,今晚你和柏晨都别想有饭吃,水也别想喝!”
LiMing的性格本来就软弱。
他被迫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因疼痛和恐惧而产生的颤抖,却清晰地传到队长耳中:“你……你觉得我是傻子……在糊弄你……是陷阱……还担心……担心前面的路有劫匪……”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复述着商队队长心中一闪而过的疑虑和恐惧。
商队队长脸色瞬间剧变!
心中的戒备和担忧被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如此精准地道破,这诡异的情形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压根没有联想到超凡之力!
红雾世界的超凡者,大部分都是身体畸变类型,或者血肉变化类的,精神类型的极少!
他独自走商十多年,根本就没有见过。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护卫们立刻警觉起来,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村长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立刻打蛇随棍上,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笃定:“哎呀呀!队长大人莫怪!
这孩子一出生就收到了神明的庇佑,能够触碰人心,但就是身子略微柔弱了一些,容易招些小灾小病。
他这不就一下子点出您心中所忧了吗?前方确有一段‘黑风峡’不太平,经常有山匪出没!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堆起市侩的笑容:“我们村有祖传的‘平安符’,还有一些上好的山货供奉山神,能庇佑您一路顺遂,在山神的指引下能让您安全穿过!”
村民们立刻搬出准备好的“诚意”:几筐晒干的菌菇,表面一层铺得又大又好,底下却塞满了品相差、虫蛀甚至隐约发霉的次品;几捆用红绳扎好的根茎,号称是能解百毒的“龙须草”,实则是后山烂泥塘边疯长的普通水草根,带着一股土腥味;还有所谓的“祖传平安符”,不过是粗制滥造的薄木片,用劣质颜料草草画上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LiMing站在村长身边,像个被恐惧钉住的提线木偶。
他能清晰地“听”到商队护卫心底翻腾的怀疑:
“这蘑菇底下颜色发黑……别是霉了!”
“那所谓的‘龙须草’……看着跟我家猪啃的水草根一个样!”
“这破符能有用?骗鬼呢!一股怪味!”
“头儿脸色铁青,怕是又急又疑……这破地方邪门……”
每一个怀疑的念头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LiMing的心上。
他知道村民在骗人!
他知道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他喉咙发紧,想喊出来,想告诉商队队长别上当!
但村长那只手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按在他肩上,剧痛和那句“没饭吃没水喝”的威胁,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仿佛看到了柏晨饿得奄奄一息的样子,看到了村民狞笑着举起棍棒与石头……
胃里一阵翻搅,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内心的撕裂开始了。
巨大的恶心感和强烈的道德谴责几乎让他窒息。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痛苦地尖叫、哭泣:“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是帮凶!他们会恨我的!”。
但同时,另一个冰冷、带着一丝扭曲快意和愤恨的声音也在意识的深渊里滋生、膨胀:“说出来?说了柏晨怎么办?饿死?还是被他们打死?这些穿绸缎的有钱人,活该被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虫子!村长……村痞费舍尔……卡汀尔……你们这些打我的人,都该死!”
最终,对妹妹的保护欲和对暴力的恐惧彻底压倒了摇摇欲坠的良知。
当村长再次用力捏他受伤的肩膀,示意他说出商队队长心中权衡后,倾向于“破财消灾”的最终决定时,LiMing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压抑住呕吐的欲望和眼眶里的酸涩,再次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却异常清晰:
“你……你觉得……东西不好……但……更怕前面的劫匪……想……想花钱……买平安……赶紧走……”
“没错没错!”村长爆发出洪亮的笑声,大力拍着LiMing瘦弱的背,拍得他伤口剧痛,眼前发黑,几乎咳出来。
“商队队长老爷果然是个明白人!这些山货、灵符,都是我们村供奉山神的心意!只收您这个数,保您一路平安,财源广进……”
他报出了一个远高于劣质货物价值的、赤裸裸的敲诈价格。
商队队长脸色铁青,变幻不定。
LiMing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带来的莫名压力,对“黑风峡”的恐惧,以及内心深处对这诡异村庄的强烈不安,最终压倒了对货物的怀疑。
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数出银钱重重拍在村长手里,带着一堆垃圾和满心憋屈,催促着护卫们匆匆离开了这个让他脊背发凉的地方。
村民们爆发出压抑己久的欢呼,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村长手里的银钱,如同饿狼看到了血肉。
村长满意地掂量着钱袋,仿佛那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他看也没看LiMing,随手将那半块许诺的白面馍馍像丢垃圾一样扔在LiMing脚边的泥地里。
“干得不错,小怪物。”
村民卡汀尔路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故意用沾满泥巴的鞋底碾过那块馍馍,然后一脚踢开。
“赏你的,吃吧!”引来周围一阵哄笑。
“离我远点,脏东西!别把晦气传给我!”村痞费舍尔的婆娘厌恶地啐了一口浓痰,差点吐在LiMing身上。
LiMing仿佛没听到那些恶言恶语,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被踩进泥里的馍馍。那是柏晨的希望。
他默默地、艰难地弯下腰,忍着全身的疼痛,小心翼翼地将沾满污泥和鞋印的馍馍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那点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温热感是他唯一的支撑。
他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像一抹游魂,在村民的哄笑和鄙夷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挪回那间散发着霉味和绝望的破败茅屋。
刚迈进那摇摇欲坠的门槛,远离了外面的喧嚣,LiMing就再也支撑不住,“哇”地一声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和喉头的血腥味。
他靠着冰冷刺骨的土墙滑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破衣。
“哥哥?”
柏晨像受惊的小鹿,立刻爬过来,用小手急切又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小脸上满是担忧和恐惧。
“哥哥疼吗?哥哥不哭……”
她看到LiMing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LiMing抬起头,看着妹妹纯净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狼狈不堪的影子,巨大的愧疚、屈辱和撕裂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颤抖着,用尽力气把手中那块沾满污泥的馍馍掰开,小心翼翼地将稍微干净、还残留一点形状的大半块塞到柏晨手里,声音嘶哑破碎:“吃……快吃……别……别怕……”
柏晨饿极了,小口地、珍惜地啃着那难得的美味,脸上因为食物而暂时忘记了恐惧,露出一点满足的、依赖的笑容。
LiMing看着妹妹的笑容,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仅剩的、指甲盖大小、沾满污泥和呕吐物痕迹的馍馍碎屑。
胃里的翻搅和喉咙的灼痛还在,肩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商队队长怀疑的眼神、护卫们心底的鄙夷、村民们拿到钱时的贪婪狂笑、卡汀尔的碾踩、村痞费舍尔婆娘的唾骂、村长那冰冷如蛇的威胁……
所有的一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交织、撕扯、冲撞。
刚才在众人面前,那个为了妹妹而死死压抑住揭穿谎言冲动、承受着身体和心灵双重剧痛的自己,和那个在心底疯狂诅咒商队“活该被骗”、怨恨村民“都该死”的自己,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又似乎越来越清晰。
仿佛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被硬生生塞进了同一具伤痕累累的躯壳里。
善良的他紧紧抱着妹妹,感受着她微弱的体温和依赖,这温暖是他坠入深渊时唯一的绳索。
而邪恶的他,则在意识的黑暗深处舔舐着刚才操控人心带来的、扭曲而危险的,以及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冷冷地审视着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默默记下每一张施暴者的脸。
茅屋外,是村民们分赃的吵闹声和满足的喧嚣;茅屋内,是蜷缩在冰冷阴影里的两个孩子,和一个正在被痛苦、恐惧、屈辱与黑暗悄然撕裂成两半的稚嫩灵魂。
石坳村的“怪物”与“摇钱树”,在被迫的欺诈与无尽的虐待中,正孕育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
LiMing知道,这地狱般的日子,远未结束。
下一次“欺诈”,很快就会到来。
而他破碎的心,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撕裂?
……
石坳村的名声,像沾了血的锈铁片,在蜿蜒的“商道”上被小心翼翼地传递着。
因为从这里穿过的铁轨只有一根,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商队愿意来到这里。
不再是单纯的“穷山恶水”,更多了些“邪门”、“诡异”的低语。
这名声非但没吓退商旅,反而像黑暗中的腐肉,引来了更多贪婪的蚊蝇,也滋养了村长和那几个核心村民日益膨胀的胃口。
毕竟在这个红雾世界,人类聚集地彼此之间相隔甚远,不怕恶名远扬,就怕连名声都没有。
LiMing,这个缩在破茅屋里、浑身旧伤未愈又添新痕的孩子,成了他们撬开钱箱最趁手、也最令人不安的工具。
每一次被拖到人前,都像将他破碎的灵魂再碾过一遍滚烫的沙砾。
“柘木城邦”商队的驼铃声厚重而威严,停在村口时,连空气都绷紧了。
这次的商队来自于一个大城邦,有自己的十二人骑士队,而负责的人则是一位骑士长,一个鹰钩鼻的精瘦男人。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围上来的村民,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身后的骑士个个精悍,手不离刀柄。
村长堆起满脸褶子都盛不下的热情,搓着手迎上去:“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一路辛苦!快,给骑士大人们上水解乏!”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被村痞费舍尔和卡汀尔一左一后夹在中间、几乎脚不沾地被拖来的LiMing。
孩子瘦得脱形,宽大的破衣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坨红,是昨夜被按进冰水里“驱邪”后烧起来的。
“听说贵村……有些‘特别’的门道?”商队骑士长的声音干涩,目光锐利地钉在LiMing身上,带着探究和浓浓的不信任,“能与山神沟通?”
LiMing被那目光刺得一缩,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却被村痞费舍尔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按住肩头,粗糙的手指像铁箍般陷进他肩胛骨一处未愈的淤青里。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
卡汀尔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恶狠狠地威胁:“小怪物,给老子打起精神!敢出岔子,老子今晚就把那小丫头片子扔猪圈里睡!”
LiMing的身体猛地一僵,恐惧像冰水灌顶。
他艰难地抬起眼,对上商队骑士长审视的目光,那双过于清澈的眸子深处,翻涌着痛苦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
“骑士长大人明鉴!”村长立刻上前一步,巧妙地挡住商队骑士长大半视线,笑容愈发谄媚,“这孩子受到山神庇护,能通晓人心一二,只是不善言辞。让他给您探查前方山路吉凶,也算我们石坳村的一点心意。”
他使了个眼色。
村痞费舍尔的手加了把力,几乎要把LiMing的骨头捏碎。
LiMing疼得眼前发黑,被迫集中精神。
商队骑士长心底的疑虑像冰冷的潮水涌来:“装神弄鬼!这穷酸样……前面‘黑风峡’的山匪多次围剿没有清剿干净,难道是跟劫匪一伙的?这皮货……倒像是上等货……”
LiMing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细微的颤抖,却清晰地复述:“您……您觉得我们在装神弄鬼……担心……担心‘黑风峡’的劫匪……觉得……皮货……皮货像是好的……”
他刻意模糊了“跟劫匪一伙”这句最要命的怀疑,只点出路途风险和货物的表面价值——这是影洺在剧痛中挤出的狡黠。
善良的LiMing在心底尖叫着羞愧,而影洺则在剧痛的刺激下,滋生出一丝扭曲的快意:看,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样被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