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沈棠宁没有想到的是,她急吼吼地原路折返,却没有看到任何虞景闲的踪迹。
他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沈棠宁心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旁的念头,只一门心思地担心这倒霉的黑猫遇上了什么麻烦。毕竟,依着沈棠宁对他的了解,这家伙的确是和寻常的玩意儿大不一样。
既不顾着给自己找点吃的,也从没想过要对其他人痛下黑手。虽说他的确是先一步辨认出了沈棠宁的身份,可依着那家伙自己所言,在此之前,也算是遇上了不少老鼠的。
但虞景闲却是无一例外,全放过了。
至于他身上的伤,沈棠宁虽是尚不曾出声追问,但也多少能想见一二,无外乎他和那些小老鼠们纠缠之间冷不防被其他的猫盯上,彼此之间免不得有一场恶战。
这才让虞景闲在恍惚之间莫名就负了伤。
可纵是如此,虞景闲却也依旧不改初心,只一门心思想着找她,至于其他的事,倒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该不会是那家伙树敌太多,被盯上了吧?
该死。
沈棠宁没忍住怒骂了一声,下一瞬倒是半点迟疑也无,便即刻稳住了心神四下张望,倒不是为了旁的,只为着能寻到哪怕一星半点的线索,就算是未必能将那只倒霉的黑猫救出来,若是不亲自走这一趟,沈棠宁显然心下难安。
可找了一圈,沈棠宁只觉无语。
虞景闲这混蛋怎么就不记着给她留下点印记呢?这下好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不得已,沈棠宁纵是有万般无奈,可到底也只能强自稳住心神,凝神再找。这回倒是的确让她发现了些东西。
一滩还新鲜着的血迹。
不至于死了吧?
沈棠宁暗自在心底腹诽,虽面上不显,但私心里却委实着急得很。奈何,尚不等她仔细梳理出个所以然来,却倏然听闻耳后冷不防传来一阵劲风。
那一道来得突兀,只刹那的功夫,沈棠宁的心便即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当然也担心自己稍不注意就落了和虞景闲一样的倒霉处境,可再转念一想,对方在暗,她在明。那家伙既是卯足了劲儿等了这么久才总算悄无声息的现身,便显然是早已经在暗地里跟踪了许久。
要怪还是得怪沈棠宁自己。
她一心只想着要尽快给虞景闲送吃的,这一路疾行,脑子里除了念着绝不能轻易弄丢了糕点,便也再顾不得其他了。及至意外发现虞景闲失踪,更是即刻就慌了神。
正是这桩桩件件接连的失误,这才给了对方以可趁之机。
回想起此前的种种错漏,沈棠宁自是懊恼不迭。可她却也明白,事到如今,纵是再三怨怼,也终究无济于事。眼下最该做的,还是如何寻个法子避过去。
她几乎是依循着本能下意识往边上避了避。
仗着如今身形小巧,沈棠宁下意识就想要往那杂草丛生的地方钻,为的是能借着周遭环境的庇护,找机会让自己逃出生天。但没成想,她这一躲,倒是让身后的人也不由得一顿。
凌厉的劲风到底是没有落在她身上。
可饶是如此,沈棠宁本就悬在高处的心,却到底是没法子轻易落下来。
左不过是侥幸避过了一次而已,能否躲开尚且是未知数,沈棠宁只觉形势不甚乐观。可身后的那位却是已经放弃了追究,而是径自喵了一声。
慌乱之间,沈棠宁一时间没能听出多少熟悉的滋味,只隐隐觉得那股子莫名的欺压感减缓了许多,这委实让人意外。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后张望了一眼,却是不由得顿住。
不为旁的,只因此刻正愣愣地立在一旁,径直凝视着她的,不是虞景闲又是谁?
瞧着那并不陌生的黑猫,沈棠宁登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当然知晓如今这世道过于混乱,落了单的虞景闲有意多加谨慎,这本也不是什么坏处。但最是让她没法子淡然处之的,还是这家伙竟还专门提防着她。
不都已经确认过彼此身份了嘛?
旁的权且不论,单是沈棠宁陪着虞景闲在这该死的九厄当铺副本中出生入死许久的情谊,总有该能博得几分和旁人不同的待遇。
可不管怎么说,眼见着这家伙仍旧能全虚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沈棠宁到底还是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再没有什么,是比虞景闲始终安好更值得让人庆幸的了。
不等她发问,虞景闲却是已经从这家伙略显阴郁的神色里品咂出了些什么,忙不迭便想法子替自己申辩。
附近没有水坑,但胜在地上多有泥泞。他倒也不必再费尽心思去寻些旁的介质,低头便开始写。
虞景闲写了一个鼠字,沈棠宁便即刻了然,在自己折返之间,有其他同胞先行到访。
下一个字,是吃。
只一眼,沈棠宁便即刻愣住,半晌都没有回神。
老鼠要吃猫?
这事若非是虞景闲一本正经的宣告,沈棠宁大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毕竟这一现实委实超出了正常世界的基本逻辑。那一刻,沈棠宁只觉得这副本世界过分荒诞了。
可再转念一想,她刚一进副本就成了老鼠,而虞景闲变成了猫,这本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暗自恍惚了一阵,沈棠宁便也就懒得多想,她只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糕点递了过去。虽说沈棠宁料想这糕点是安全的,但临到了此时,却还是免不得多提醒了虞景闲一句,要他重新再检查一遍。
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其结果却注定不是沈棠宁可以承担的。
虞景闲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他也没有丝毫扭捏,只又仔细检视了一圈,确认无误这才径直往嘴巴里扔。
他的确是饿极了。
和沈棠宁先前卯足了劲儿强撑着四处寻找吃食时一样,虞景闲也干过类似的事。只可惜,他运气不及对方,以至于没能遇上愿意在危机时刻仗义出手的同胞。沈棠宁如今递过来的糕点,是他两天以来唯一能入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