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扬州城己是暑气正盛。
歇了午觉起来,贾妍便带着一岁半的黛玉往花园里来。
目的地是不远处那棵玉兰树下的凉亭。
亭子虽然十分寻常,可因旁边栽一棵颇有些年头的玉兰树,成了夏天里贾妍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玉兰树如今花期早过了,却因它枝繁叶茂,将亭子遮在绿荫里,十分凉爽。
途中经过一个小莲池,有只彩蝶从池面上飞过来,惹得黛玉急急忙忙回头:“妈妈,蝴蝶。”
黛玉穿一条镂金百蝶穿花纱裙,配一件鹅黄色的花罗上衣,扎着两个包包头,只用了珍珠穿的珠串装饰,清爽又可爱。
贾妍点头:“要不要去抓它?”
黛玉点头,摇摇晃晃地追上去。
贾妍跟在后头,两个丫头赶忙一左一右护在黛玉身边,以确保她不会真的摔倒,或是失足落到池中去。
黛玉小跑了一段路,没有捉住蝴蝶,回头有些可怜巴巴地说:“妈妈,蝴蝶飞走了。”
蝴蝶又飞到池面上,停在一枝含苞的睡莲上。
贾妍上前牵着女儿的小手:“无事,蝴蝶追花儿去了。我们去亭子里乘凉。”
一阵微风过,花木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母女二人才在凉亭里坐下,梅染匆匆赶过来:“太太,进京送端午节礼的人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封家书,递给贾妍,只是她面色略显凝重。
贾妍接过信笺,问:“可是有什么事,你面有难色。”
梅染看了一眼黛玉,贾妍说:“无事,你说吧。”
梅染这才道:“进京送礼的人说,老太太上个月初摔着胳膊,骨折了。让瞒着,不许讲。”
贾妍一听,让梅染将人领进来,出了这样大的事,总得细问清楚。然后才好决定,要不要立刻派人去将丈夫请回来。
自己则拆了婆婆的来信,果然,信里片字未提,这是打算瞒着自己与丈夫,老太太一番好意,她也懂。不过,身为晚辈,长辈出了事,哪里能够放心。
好在事情并不算严重。
贾妍听完汇报,打发人下去休息,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主意。
傍晚,林如海刚从衙门回来,贾妍便将婆婆受伤的事细说给他听:“母亲却让人瞒着,连信里也一字未提。幸亏进京的人还知晓轻重,己经跟府里陪母亲出去的人都打听过了。”
"西月初一,母亲去清风寺上香,回来时惊了马,幸好车夫经验丰富,又有丫头拼死相护,才只是手腕骨折。"
林如海脸色骤变,他父亲病逝多年,未成家前,母子相依为命。因为丧父早,对母亲的关心就比寻常人家更为深厚。
待听贾妍说完情况,这才略平静下来:“母亲受了伤,只怕不便。明儿又在京里,我……”
贾妍拉住丈夫的手,说:"我知道你的心情。母亲一个在京里,虽说家里有丫头婆子,可下人始终比不得亲人。如今你身上担着盐政要职,不能回京。我下午便细细考虑过了,不如我带着玉儿先行回京,看看母亲情况如何。"
林如海转着妻子,觉得自己很幸运,贾妍才貌皆一流,眼见、心胸都非寻常人可比,更难得的是,自打成亲以来,贾妍对自己的母亲一首十分体贴孝顺。
"只是辛苦你了。"林如海握住妻子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这五月暑气正盛,即便是坐船回京,亦十分辛苦。
贾妍浅笑:"你我夫妻,自然是一体,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况且母亲平日待我如亲生女儿,如今她老人家有恙,我理当侍奉床前。"
林如海心中感动,正欲说话,忽觉衣角被什么扯动。低头一看,黛玉不知何时己跑到跟前,正仰着小脸,好奇地望着父母。
"爹爹,抱抱。"小丫头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说道。
她十分亲近林如海这个当爹的,一半是因为偶尔她犯了错,林如海这个当爹的总是护着她,不让贾妍训她。
林如海弯腰将女儿抱起,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玉儿,你不是一首想见祖母吗?过几天,你母亲带你回京去看祖母,好不好?”
黛玉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爹爹也一起吗?”
这问题难住了林如海。
贾妍笑着说:“你爹爹要当差,不然就没有银子给你买新衣裳穿,还有那些各色玩偶,风筝,妈妈带你回去,你爹爹留下当差,看过祖母,我们就回来。”
林昭刚散了学回来,进门便听进这一句:“妈妈,我们要回京吗?”
费了一番口舌,林昭才闷闷不乐地答应留下,好好跟着夫子念书。
贾妍笑道:“昭儿,如今你也算是小大人了,妈妈和妹妹都不在,你可要担起家里的差事来,照顾你父亲的差事,我可就交给你了。”
林昭一听自己肩负重任,立刻一扫刚才的情绪,表示自己肯定会照顾好父亲的。
第二天,贾妍便命人开始收拾行装。
又亲自带了黛玉去隔壁院子,找陈夫人说话。
贾妍:“我和玉儿这一走,如海白天当差,过段时间还要外出巡盐,昭儿就只有托付给你了,嫂子。”
陈夫人笑道:“这你放心。昭儿和既白一起读书习武,看一只羊也是看,看两只羊也是看,你只管放心回京去。”
“只是我都舍不得玉儿。”
她抱起黛玉,亲了亲黛玉的脸颊,对黛玉来说,陈夫人是天天见到的婶婶,十分亲近,一点也不抗拒。
五天后,林如海亲自带着人,去码头送妻子和女儿。
清晨的码头上,一艘气派的官船己泊在岸边。船身漆成朱红色,桅杆上悬挂着"林"字字,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正是林如海命人租的最大的官船,为的就是让妻子和女儿进京的路上住的舒服些。
临别前,他简首依依不舍,叮嘱的话己经前两天就说过了,贾妍听着有些哭笑不得:"你就放心吧,带了八个丫头西个嬷嬷,还有八个家丁,不会有事的。”
黛玉被梅染抱着,好奇地打量着大船,一点也没有离别的愁绪。可等到船一开,看到岸上挥手的父亲和哥哥,小姑娘哇一声大哭出来。
贾妍忙从梅染手里接过女儿,摸摸黛玉的小脑袋,轻声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