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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苏瑶的织金裙裾扫过御花园青砖。
刘答应正踮脚够着蔷薇花枝，发间玉兔簪子随着动作乱晃，看见来人慌忙要行礼，被苏瑶用团扇托住手腕。
"姐姐这双绣鞋沾着露水，"苏瑶指尖拂过对方鞋面绣的并蒂莲，"倒像是从太液池边过来？"
刘答应耳尖泛红："昨儿替贵妃娘娘跑腿取香囊......"话音未落，苏瑶瞳孔突然泛起琥珀色波纹——天机窥发动时，她听见少女心底慌乱的回声：「那个红木匣里的药包烫得吓人，绿翘姐姐说漏了嘴要埋在长乐宫......」
"妹妹脸色不好。"苏瑶突然握住她沁汗的手，金镶玉护甲划过虎口，"可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刘答应猛地抽手，腰间禁步撞得叮当响。
苏瑶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舌尖尝到铁锈味——天机窥的反噬又来了。
她咽下喉间腥甜，将沾着对方汗水的指尖在帕子上碾了碾。
三日后太医院传出消息，瑶贵人夜惊盗汗，需用南诏进贡的龙血藤入药。
张太医捧着药箱穿过游廊时，袖中掉出半片焦黄纸笺，正被躲在芭蕉叶后的绿翘捡个正着。
"这老东西果然在查账。"沈婉仪抚摸着波斯猫，蔻丹刮过密信上「户部亏空」西字，"本宫倒要看看，龙血藤混上曼陀罗粉，陛下还宠不宠得动这病秧子。"
子时梆子响过两遍，苏瑶盯着铜炉里扭曲的香灰。
张太医将假药包递来时，手腕还带着灼伤："按贵人吩咐，曼陀罗粉换成了安神益气的甘松，龙血藤里掺的是茜草汁。"
"还不够。"苏瑶突然扯断珊瑚手钏，殷红珠子滚落满案，"把太医院那包真的换成砒霜。"
老太医手一抖，药包差点掉进炭盆："这......"
"沈婉仪既要本宫'心悸而亡'，总得给她备足证据。"苏瑶将珠子挨个按进烛泪，"叫哑妹把三皇子送的那匣东珠，埋到长乐宫西墙角——记得用沈家特供的锦盒。"
五更天飘起细雨时，绿翘摸到冷宫废井边。
她没看见暗处苏瑶的织锦斗篷，正将药包塞进青砖缝，突然被井底传来的呜咽声惊得打翻油纸伞。
雨水冲开药粉，在青苔上洇出胭脂色的痕。
苏瑶转身时，发间金凤口中衔的夜明珠照亮嘴角冷笑。
御书房方向传来脚步声，她故意将沾着药粉的绣鞋踏过水洼，在宫灯映照下留下蜿蜒的红渍，像极了未干的血迹。
琉璃盏碰着银匙发出清脆声响，苏瑶垂眸望着黑褐药汁里浮动的茜草渣。
窗棂外掠过乌鸦惊飞的影子，她忽而露出雏鸟般怯生生的笑："这药闻着比往日苦些。"
"良药苦口。"沈婉仪倚着金丝楠木屏风，蔻丹刮过青瓷碗沿，"妹妹可莫要辜负陛下特意赏的龙血藤。"
苏瑶指尖在袖中掐紧，天机窥残留的灼痛正啃噬着五脏六腑。
她仰头饮尽药汤时，舌尖尝到铁锈味的甜——三日前埋进长乐宫的东珠该被雨水泡发了，哑妹此刻应当正"失手"打翻沈家锦盒。
瓷碗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下雀鸟。
苏瑶踉跄着抓住沈婉仪衣袖，金镶玉护甲生生在云锦上划出三道裂痕："姐姐......这药......"喉间涌上的茜草汁顺着雪白下颌蜿蜒，在杏色襦裙绽开点点红梅。
"传太医！"沈婉仪甩开她的力道大得可疑，翡翠耳坠在苍白的脸侧乱晃，"绿翘，快去请陛下！"
苏瑶仰倒在青玉枕上时，瞥见沈婉仪裙角沾着冷宫特有的苍苔。
昨夜绿翘埋药时踩碎的枯枝还卡在对方珍珠履缝里，此刻正随急促呼吸微微发颤。
张太医来得比预想更快。
老迈的手指搭上腕脉时，苏瑶故意让气息紊乱如游丝："大人......心口像揣着烙铁......"
"贵人这是中了牵机毒！"银针探入药渣瞬间泛起幽蓝，老太医匍匐在地的嗓音裹着恰到好处的颤意，"若非药量不足......"
鎏金蟠龙纹靴踏碎药渣的声响惊得满室烛火乱颤。
萧煜玄色龙袍还沾着御书房的松烟墨香，掌心按住苏瑶冷汗涔涔的额头时，拇指无意识着她眉间朱砂痣。
"查。"帝王声音比殿外秋雨更冷，"太医院所有经手之人，押送龙血藤的宫人，碰过药炉的——"
"陛下！"沈婉仪突然扑跪在龙纹砖上，"臣妾方才想起，三日前绿翘曾在太液池边拾得个锦盒......"
苏瑶在帝王怀里虚弱地咳，听着沈婉仪声泪俱下地描述盒中东珠如何暗藏毒粉。
萧煜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她趁机将脸埋进龙袍刺绣，藏住嘴角冷笑——那锦盒内衬的缠枝莲纹，分明是沈家独有的绣样。
雨幕深处传来杂沓脚步声，慎刑司嬷嬷捧着沾泥的锦盒跨进门。
沈婉仪帕子掩住的唇角刚要，却在看见盒中物时瞳孔骤缩——本该浸透毒粉的东珠，此刻正裹着层诡异的青灰色霉斑。
"这霉斑......"张太医突然惊呼，"是冷宫废井特有的尸苔！"
沈婉仪膝行半步的姿势僵成可笑的定格。
萧煜指尖抚过苏瑶颈侧伪造的青紫毒痕，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摆驾长乐宫。"
苏瑶在帝王肩头睁开一线眼眸，恰撞见沈婉仪扶着波斯猫案几起身。
贵妃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深深掐进猫儿皮肉，畜生凄厉的叫声混着雨声，像极了冷宫废井底飘出的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