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的尸体在雨里泡得发胀,指节还保持着抠抓地砖的姿势,指甲缝里塞满了青苔碎屑。
苏晚盯着那支金簪——簪头雕着凤穿牡丹,是老夫人六十大寿时太子赏的。此刻它插在绿竹心口,像根钉死蝴蝶的标本针。
"这丫头偷听。"老夫人的拐杖碾过绿竹的手指,骨裂声混在雨声里,几不可闻,"老身替你清理门户。"
谢无咎的剑尖还在滴血。他歪头看向苏晚,湿发黏在疤痕狰狞的右脸,左眼却含着笑:"二小姐要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暴雨冲刷着回廊下的血水,漫过苏晚的绣鞋。她弯腰拔出绿竹胸口的金簪,鲜血顺着凤羽纹路淌到掌心,温热黏稠。
"我自己来。"
老夫人突然大笑。她扔掉拐杖,枯瘦的手抓住自己衣襟猛地一扯——
苍老的皮肤上爬满血色纹路,像是有活物在皮下蠕动。那些纹路汇聚在心口,形成朵含苞待放的茶靡花。
"晚了..."老人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蛊种己经醒了。"
谢无咎突然暴起!
长剑刺穿老夫人胸膛的瞬间,她心口的茶靡花骤然绽放!花瓣如活物般缠上剑身,顺着剑刃疯狂生长。老夫人扭曲的面容突然定格,嘴角裂到耳根:"你们都会成为养料——"
"咔嚓"。
苏晚的金簪精准钉入她眉心。
老夫人僵首着倒地时,那些血色藤蔓突然枯萎。但苏晚知道事情没完——书房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忠勇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父亲!"
她冲进书房时,侯爷正蜷缩在太师椅上呕血。黑血里混着细小的花蕊,在青砖地上开出一簇簇微型茶靡。
"井..."侯爷死死攥住女儿的手,指甲陷进她皮肉,"井下有...有..."
他的眼球突然凸出,咽喉处鼓起个核桃大的包。那鼓包沿着血管飞速上移,最后在口腔爆开——
一朵完整的茶靡花从侯爷嘴里钻了出来。
五更天的梆子响过三遍,侯府己经成了炼狱。
凡是饮过西跨院井水的下人,胸口都绽开了血花。苏晚和谢无咎退到祠堂,看着那些被寄生的人形在庭院里游荡,像一群提线木偶。
"茶靡蛊。"谢无咎用剑尖挑起朵凋谢的花,"南疆秘术,中蛊者会成为母株的养料。"
苏晚擦着金簪上的血:"老夫人是母株?"
"她顶多算个花盆。"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同样的血色纹路,"真正的母株在太子体内——二十年前他用这法子续命,需要至亲血脉当容器。"
祠堂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苏晚盯着他心口含苞待放的花纹,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当年被绑架的婴儿..."
"是你双生哥哥。"谢无咎系好衣襟,"那孩子被制成蛊引,埋在侯府井下二十年。如今花期将至..."
他话没说完,祠堂的供桌突然炸裂!
木屑纷飞中,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来人戴着青铜傩面,黑袍下伸出八条蛛腿般的机械臂——正是那夜在祠堂外窥视的神秘人。
"时辰到了。"傩面人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请苏姑娘赴宴。"
他扔来个描金匣子。匣中整齐叠着件嫁衣,正是苏晚前世死在敌国时穿的那件。霞帔上用金线绣着行小字:
"丙辰年腊月初七,宜婚嫁。"
子时的西跨院井口泛着血光。
苏晚穿着嫁衣立在井边,腰间藏着谢无咎给的匕首。傩面人正在井沿布置香案,机械臂灵活地摆出七盏人皮灯笼。每盏灯上都写着个名字,其中一盏赫然是"苏晚"!
"当年太子用你兄长种蛊,如今要用你催熟。"谢无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换上了敌国皇子的礼服,墨玉腰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怕么?"
苏晚看着井底浮起的血色泡沫:"你也是来赴宴的?"
"来抢亲的。"
傩面人突然敲响铜锣!
井水沸腾般翻涌,无数茶靡花枝破水而出,在空中交织成血色拱桥。桥那端缓缓升起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穿龙袍的年轻男子——大周太子面容如生,心口盛开着巨大的茶靡花。
"吉时到——"
机械臂突然袭向苏晚!谢无咎挥剑斩断三根,却被剩余五条缠住脖颈。苏晚趁机扑向水晶棺,匕首狠狠刺向太子心口——
"噗嗤。"
匕首没入花蕊的瞬间,整个侯府地动山摇!井中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那些游荡的寄生者同时爆成血雾。苏晚被气浪掀飞,落入个冰冷的怀抱。
谢无咎接住她时,傩面人的青铜面具"咔啦"裂开。
月光下露出张和苏晚一模一样的脸。
"妹妹。"傩面人抚摸着心口枯萎的花纹,"这局棋,你才下到中盘。"
水晶棺中的太子突然睁眼,茶靡花枝如箭雨般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