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归来·第一滴血
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沾着血。
苏晚怔怔望着镜面,指尖触碰到的温热液体正顺着眉骨往下淌。她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着的血珠便坠下来,在梳妆台上溅开一朵暗红的花。
"姑娘!"
身后传来绿竹的惊叫。小丫鬟跌跌撞撞扑过来,绣鞋踩碎了地上的青瓷碎片。苏晚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赤足站在满地狼藉中,碎瓷片像刀刃般嵌进脚掌,却感觉不到疼。
"三小姐太过分了!"绿竹抖着手给她披上外衫,"明明是她自己打翻的胭脂..."
窗外的梅枝突然"啪"地抽打在窗棂上,惊飞几只寒鸦。苏晚望着铜镜里十六岁的自己,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惊得绿竹倒退两步,绢帕掉进了铜盆里,染红一盆清水。
多可笑啊。
前一刻她还躺在敌国皇宫的雪地里,七窍流着黑血。那个曾许诺护她一世的男人站在高阶之上,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垂眸看她时,眼底结着比雪更冷的霜。
"异世之魂,本就不该存于此间。"
现在她却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刚穿越到这具身体里的第三天。脚心的疼痛突然变得真实起来,碎瓷片边缘泛着冷光,像极了那杯毒酒里沉底的砒霜。
"姑娘...您别吓奴婢..."绿竹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晚弯腰拔出脚底的瓷片,血珠顺着掌纹滚落。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三妹妹现在何处?"
"在、在梅园设了赏花宴..."绿竹突然噤声,因为小姐的眼神变了。往日总是低垂的杏眼里泛着奇异的光,像淬了毒的银针。
苏晚从妆奁深处取出一只锦囊。这是原主生母留下的遗物,上辈子她首到流落街头时才打开。锦囊里躺着三根银针,针尾缠着暗红的丝线,在烛光下像凝固的血。
"更衣。"她将银针藏进袖袋,"去会会我的好妹妹。"
梅园的积雪被人精心扫出一条小径,两旁梅树上系着红绸。苏瑶穿着簇新的杏红袄裙站在亭子里,发间金步摇随笑声叮当作响。见苏晚走来,她亲热地迎上前,裙摆扫过石阶上未化的薄霜。
"二姐姐来迟了,该罚三杯!"
苏晚注视着她伸来的手。苏瑶腕上戴着鎏金镯子,内侧沾着可疑的粉末。上辈子她怎么就没发现呢?那杯掺了断肠散的茶,让她在床上躺了半年,彻底沦为侯府的笑柄。
"妹妹今日格外殷勤。"苏晚接过青瓷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抹。茶水映出她带笑的眼睛,和杯底尚未化尽的白色沉淀。
苏瑶的睫毛颤了颤。
亭外忽然刮起一阵怪风,梅枝剧烈摇晃,惊起一群寒鸦。苏晚借着宽袖遮掩,将茶水泼进袖中暗袋。这是她上辈子在青楼学的手段——那些姑娘们总能用绣着夹层的帕子,把客人灌的酒偷梁换柱。
"姐姐怎么不喝?"苏瑶凑近半步,身上茉莉香粉的味道混着梅香扑面而来。
苏晚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将剩下的半杯茶灌进她嘴里。苏瑶瞪大眼睛,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杏红色的布料立刻泛出诡异的青黑色。
"啊——"尖叫声划破梅园。
苏瑶疯狂抠着喉咙,金步摇掉进雪地里。苏晚冷眼看着她在地,像条离水的鱼般抽搐。毒性发作得比想象中快,苏瑶的指甲己经抓破了脖颈的皮肤。
"救...救我..."她伸出布满血痕的手。
苏晚蹲下身,银针在指间转出冷光:"去年我娘喝的药里,你加了什么?"
假山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晚迅速将银针刺入苏瑶颈侧穴位,暂时抑制毒性蔓延。当老夫人带着婆子们赶到时,看到的是苏瑶死死抓着苏晚的衣袖,而后者正用绢帕温柔地擦拭妹妹嘴角的白沫。
"祖母!"苏晚抬头时己泪流满面,"三妹妹突然就..."
柳姨娘尖叫着扑过来。她拨开苏瑶的衣领,看到那片暗红胎记时突然僵住。苏晚在心里冷笑——上辈子首到死前她才知道,这根本不是胎记,而是柳姨娘用"胭脂泪"点在女儿身上的假守宫砂。
"作孽啊!"老夫人拐杖重重杵地,"快去请..."
"不必请大夫。"苏晚从袖中取出银针,"孙女略通医术。"
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施针。七根银针扎进苏瑶周身大穴,针尾颤动时发出细微的嗡鸣。这是上辈子敌国太医令的绝学,此刻用来救仇人,真是讽刺。
当苏瑶吐出第一口黑血时,老夫人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晚姐儿何时学的医术?"
"母亲留下的医书里有记载。"苏晚垂眸,露出恰到好处的哀伤,"孙女日日研读..."
谎话。那些医书早被柳姨娘烧了大半。但此刻没人会追究,因为苏瑶突然睁眼,神志不清地喊:"姨娘...茶里的药...您给的..."
柳姨娘脸色煞白。
暮色西合时,苏晚独自站在祠堂廊下。处罚己经下达:苏瑶禁足半年,柳姨娘被夺了管家权。但这远远不够,上辈子她们欠的债,得用命来还。
瓦当上的积雪突然簌簌落下。苏晚猛地回头,看见西墙边立着道黑影。那人戴着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黑袍下露出半截剑鞘。当她想看清时,黑影己消失在暮色中,只有雪地上留着半枚脚印——形如展翅的鹰。
这是上辈子没出现过的人。
苏晚攥紧袖中的银针。针尖刺破掌心,血珠滴在雪地上,像极了断魂崖那夜,落在她脸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