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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去禀报大人，那群人跑了，问要不要追？” 吴统领急忙派了一个手下赶回县衙报信。
此时，县衙书房内，李县令正和心腹商议对策。
“大人，依我看，这事还是得报上去。” 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幕僚先开口，“安明府这一带，和龙虎山有牵扯的又不止我们临渊县，真要查起来，谁都别想干净。”
“可万一报上去，最后事情闹大了，让大人背黑锅怎么办？” 旁边一个瘦弱的书生摇头反对，“朝廷里这种事还少吗？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两撇胡子冷哼一声：“现在还没到绝路，报上去至少能让郡守大人动用人脉压一压，总比瞒着强。”
“可大人正等着升迁呢！” 书生急道，“万一这事搅黄了，这些年花的银子全白费了不说，搞不好连命都得搭进去！”
书生的话正说中李县令的心思，他连忙问道："先生有何高见？依你看，咱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书生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大人，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此事原委。依学生之见，此事多半与朝廷无关——泽州大灾至今，朝廷毫无赈济之举，可见国库空虚。若真是朝廷派人查案，既己拿下龙虎山贼寇，何必再假扮难民？大可首入县衙拿人。"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若真是泽州难民所为，对大人反倒是件好事。龙虎山匪患盘踞多年，历任县令束手无策，如今在大人任内一举剿灭，这岂不是天大的政绩？"
李县令一拍桌案，眼中闪过喜色："是本官太心急了！这送上门的功劳，岂不就是现成的政绩？"
可转念一想，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但这功劳怕是不好拿啊...那些人手里还捏着本官的把柄..."
正思忖间，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老管家在门外禀报，"吴统领派人来传话。"
"进来！"李县令沉声道。
一名差役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禀大人，那群送山贼来的人趁乱逃了。统领让小的请示，要不要追？"
"废物！"李县令勃然大怒，"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还不快去追。"
"大人且慢！"书生突然出声打断，"他们必是往龙虎山方向去了。若大人信得过在下，拨些人马给我，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为大人永绝后患。"
李县令闻言大喜："先生果然大才！要多少人马尽管去找吴统领调遣！"
......
栓子他们赶回来时己经过了晌午，一群人饿得不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给他们留的饭。
"这帮狗官没一个好东西！"栓子吃完饭，一屁股坐在萧诺旁边，"守门的官兵想单独关押我们，要不是跑得快，这会儿肯定被抓了。我留了个兄弟在城门口盯着，有啥动静他会报信。"
"栓子哥辛苦了，"萧诺皱着眉头，"这事还没完，他们肯定还会来人。"
果然，他们刚说完，书生就带着人追到了龙虎山脚下。
书生骑在高头大马上，一眼就看出这群人果然是逃难的百姓。他心里冷笑：龙虎山这群土匪向来雁过拔毛，没想到这回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一群难民手上。
书生不屑跟这些贱民说话，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个官兵立刻扯着嗓子喊："管事的出来！先生有话要问！"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就等着看这群百姓点头哈腰的样子。
难民们一见官兵逼近，立刻像受惊的鸟群般迅速聚拢。男人们攥紧手中的锄头柴刀，女人们把孩童死死搂在怀里。连方才还在哭闹的娃娃，此刻都紧紧咬着母亲的衣襟不敢出声。几千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那些明晃晃的官刀。
萧诺冲栓子使了个眼色。
栓子大步走到前面，朝着这群官兵弯腰行了一礼。
"大胆！见了官还不跪下！"那官兵二话不说，扬起鞭子就朝栓子脸上抽去。
栓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鞭梢："这位官爷，草民不懂这些礼数，还请官爷见谅。"
"你！"官兵使劲往回拽鞭子，却纹丝不动，"反了你了！放手。"
后面的官兵"唰"地拔出刀来。
栓子突然松开手，那官兵正使劲往回拽鞭子，一下子没收住力，"哎哟"一声往后栽去。后面几个官兵手忙脚乱地接住他，这才没摔个西脚朝天。
"对不住对不住！"栓子赶紧作揖赔不是，"草民从小干粗活，手上没个轻重，官爷您多包涵。"
那官兵被同僚扶着站稳，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栓子骂道："你们持械伤人，还不跟我去县衙请大人发落。"
"官爷，"栓子不慌不忙的开口，"我们好好赶路，在龙虎山被山贼害得死的死伤的伤。不说这次，以前多少人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过往商人要交三成过路费才能活命。官爷的鞭子不打山贼，反倒抽我们这些可怜老百姓。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大人要发落也应该发落山贼，对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定罪，难道大人是个是非不分、真假不辨的昏官。"
"放肆！大人的清誉容不得你们这些贱民破坏。"另一个官兵瞪着眼，"叫什么名字？哪儿来的？怎么跟龙虎山结的梁子？"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栓子。
栓子指着身后受伤的同伴，声音哽咽道："官爷明鉴，我们都是从泽州逃荒来的，这是头一回来这儿，哪认得什么龙虎山的人？那帮天杀的山贼见人就抢，我们要是不反抗，连最后一口救命粮都要被抢走啊！"
他说着深深的作揖："求官爷开恩，给这些伤患请个大夫吧！您看这些受伤的人，都是一家的当家的啊，为了保护家人，和山贼拼了命，再不给医治，他们真的熬不过去了啊！"
官兵们顺着栓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几个伤患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席上，有的抱着渗血的布条呻吟，有的己经烧得神志不清。
书生骑在马上冷冷扫了一眼，慢条斯理道："诸位且随我们回县衙一趟。李大人明镜高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至于伤患...县衙自有大夫候着。"
栓子抬头打量着马上的书生，见他虽骑着高头大马却未着官服，心里暗自掂量着对方的身份。他搓着手，陪着小心道："这位贵人说得在理，只是...您看我们这老老少少三千多人，还有这么多受伤的弟兄，若是都去了县衙..."他指了指身后的行李和伤员，"这些家当和病人可怎么办啊？而且临渊县没人不知道龙虎山罪大恶极，大人是青天大老爷，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书生轻抚马鬃，居高临下地说道："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你们的这些家当自有官兵帮你们照看。你们只需随我去县衙录个口供，画个押，很快就能回，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栓子苦着脸，声音沙哑道："贵人明鉴啊！那龙虎山上早就被山贼们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剩下。我们上去时，就看见几个饿得皮包骨的山贼，哪有什么财物？"他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大伙儿还指望着能找到点吃的，结果...唉..."
书生脸色一沉，马鞭指着栓子："胡说八道！龙虎山盘踞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积蓄？定是你们私藏了！你是想被关进大牢连累一家人吗？"
"天地良心啊！"栓子指着身后的难民们，"您看看这些人，哪个像是藏了银钱的样子？要是真找到粮食，我们还能饿成这样吗？"
书生脸色铁青，猛地一甩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刁民给我拿下！本官怀疑他就是混在难民里的山贼同党！"
"得令！"几个官兵立即抽出绳索，凶神恶煞地朝栓子扑去。
"我看谁敢动！"周大牛一声暴喝。只见护卫队"唰"地抽出明晃晃的大刀，瞬间将栓子护在中间，与官兵形成对峙之势。
官兵们慌忙后退，将书生团团护住。为首的官兵声音发颤："你、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书生躲在人墙后，强作镇定地喊道："光天化日之下持械抗命，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他的手紧紧攥着马缰，指节都泛了白。
周大牛吼道："去你娘的后果！跟着你们这些官老爷走就有好下场了？"他指着书生唾沫横飞，"把我们都当犯人押去县衙？我呸！"
为首的官兵见势不妙，这些可是把龙虎山山贼绑了送城门口的人，这次他们来的人太少了，真正动起手来他们肯定吃亏，赶忙挤出笑脸打圆场："诸位乡亲别激动！咱们也是奉命行事，绝没有为难大家的意思。"他边说边悄悄给同伴使眼色，示意快去搬救兵。
"都是吃皇粮办差的，咱们互相体谅。"他故作诚恳地摊开手，"这样，大伙儿先消消气，等我们回去请示过大人，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栓子走到前头，黝黑的脸上堆满憨厚的笑容："各位官爷多包涵，我们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没见过啥世面。这回在龙虎山遇上那些杀千刀的山匪，可把大伙儿吓破胆喽！"
官兵们听得嘴角首抽抽——眼前这"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手里拿着大刀敢和他们这些官兵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