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炊烟在知青点上方袅袅升起,林知夏坐在门槛上,指尖轻轻着那块染血的手帕。素白的棉布己经泛黄,边角磨出了毛边,唯有那朵蓝花的绣线依然鲜亮,针脚细密得像是要把什么秘密牢牢锁住。
她对着煤油灯举起手帕,昏黄的光线穿透布料,隐约映出内层的一行小字——"1970.3.15"。这个日期像根刺,猛地扎进她的记忆。父亲日记的最后一页,也是这个日子,墨迹被泪水晕开成模糊的云团。
"林丫头!"
赵大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吓得她差点摔了油灯。这个东北汉子拄着拐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浆,像是刚从地里刨过什么。
"快看俺发现了啥!" 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盒盖上用红漆写着"QL-70-17",边缘己经锈蚀得不成样子,像是被埋在地下很多年。
林知夏接过盒子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盒盖边缘的锈铁皮划破了她的手指。血珠滴在铁盒上,竟然诡异地渗了进去,像是被什么吸走了。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褪色的共青团徽章,背面刻着"顾沉舟"三个字,字迹工整得不像少年人的笔迹。徽章下面压着半张粮票,票面印着"1970年3月特供",边缘有烧焦的痕迹。
"这......" 林知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想起顾沉舟今天在晒谷场上说的话——"顾建国收养我的那天,我就没有亲人了"。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林知夏猛地抬头,看见苏曼珠的孔雀蓝裙角一闪而过。那个上海姑娘今天反常地没涂雪花膏,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左手腕上的纱布不知何时换成了条绣花手绢。
"她咋回事?" 赵大雷挠挠头,独眼里满是疑惑,"跟见了鬼似的。"
林知夏没答话。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多了个油纸包,正是昨天顾沉舟放门槛上的那个。包装纸被拆开了,里面的奶油饼干原封未动,但油纸内层印着的"沪上第一食品厂"字样旁边,有人用铅笔写了行小字:
"今晚子时,三号仓。"
字迹工整冷峻,笔锋却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写字的人在极力克制什么。林知夏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这分明是顾沉舟的笔迹,可他为什么要约她去那个闹鬼的粮仓?
晒谷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冲出门时,看见老支书正用铜烟锅敲打石碾,独眼里的精光在暮色中格外瘆人。陈向阳站在他身边,黝黑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手里攥着把新磨的镰刀,刀面上沾着些蓝色粉末。
"都听好了!" 老支书的烟嗓在夜风中格外刺耳,"公社来了通知,要彻查粮库旧账!" 他的铜烟锅突然指向林知夏,"尤其是七零年三月的账本!"
林知夏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手帕。她看见陈向阳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铁盒上,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更奇怪的是,老支书的烟锅里飘出的青烟中,竟然混着几粒闪着蓝光的晶体,和粮库大火那晚的一模一样。
夜色渐深时,林知夏借口头疼早早回了宿舍。她把手帕和铁盒藏在枕头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道道银线。远处传来夜猫子的啼叫,凄厉得像是在警告什么。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僵。周婉秋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灰布衫上沾满露水,乱发间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她的手里捧着个搪瓷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刺鼻的草药味。
"喝了它," 疯女人的声音异常清醒,"能让你看见真相。" 她的指甲缝里嵌着蓝色晶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林知夏盯着那碗药,喉咙发紧。周婉秋的嘴角突然扯出一丝笑,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
"你怕了?" 她轻声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是说,你不想知道顾沉舟到底是谁?"
林知夏的手指攥紧了被角。窗外,夜风卷起一片落叶,轻轻拍打着窗棂,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