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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道的尽头是一口枯井。林知夏跌坐在井底的淤泥中，肋骨传来尖锐的疼痛。月光从井口倾泻而下，照亮了她满是血污的双手。磁带和日记本被牢牢裹在衣襟里，纽扣则被她含在舌下——周婉秋临死前塞给她的那枚"QL-70-8"。
井壁上凿着简易的脚蹬。林知夏咬着牙攀爬，指甲抠进砖缝里，渗出丝丝鲜血。当她终于爬出井口，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冷——
月光下，十几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向粮库走去。他们步履蹒跚，眼神呆滞，正是那些被注射了特殊麻醉剂的人。而为首的，赫然是腹部缠着绷带的陈向阳！
林知夏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陈向阳的军装敞开着，露出胸前狰狞的伤口。他的眼神涣散，明显处于药物控制状态。更可怕的是，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快......点......"陈向阳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被药物影响了语言能力，"时间......不多了......"
林知夏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认识的陈向阳。或者说，这才是被药物控制后的陈向阳——QL-70实验的受害者，一个被特殊麻醉剂剥夺了自主意识的傀儡。
她蜷缩在井沿的阴影里，看着这群人机械地走向粮库。最后一个人经过时，林知夏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王医生！他的白大褂上满是血污，胸口有个骇人的弹孔，却依然在药物作用下行走。
等他们走远，林知夏才敢呼吸。她颤抖着从嘴里取出纽扣，借着月光仔细查看。纽扣背面除了编号，还刻着一行小字："月圆之夜，东墙见"。
东墙？粮库的东墙外是一片乱葬岗！
林知夏强忍恐惧，绕道向乱葬岗跑去。夜风吹过荒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坟堆间磷火点点，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当她终于来到东墙下，眼前的景象让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十几个坟包被挖开了，棺材盖散落一地。每口棺材里都躺着一个人，胸口微弱起伏，显然是被深度麻醉后藏在这里的"实验体"。
"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知夏猛地转身，看见顾沉舟站在三米开外。他的金丝眼镜不见了，眼神异常清醒。更诡异的是，他的右手完好无损，小指上的孔雀蓝戒指闪着冷光。
"你不是顾沉舟。"林知夏的声音嘶哑，"你是......顾建国？"
男人笑了，那笑容让林知夏毛骨悚然。"聪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QL-70实验需要年轻的身体......幸好我儿子和我长得像。"
林知夏的胃里翻江倒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沉舟"有时显得那么年轻，有时又老态龙钟——原来是所谓的不死术的易容术。
"为什么？"她攥紧手中的纽扣，"为什么要做这些？"
顾建国——或者说，顶着顾沉舟外表的顾建国——向前走了一步。"为了控制。"他的声音里带着狂热的兴奋，"QL-70不仅能制造绝对服从的士兵，还能让人进入假死状态！"他举起右手，孔雀蓝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就像这样......"
林知夏突然想起磁带里顾建国的惨叫，以及陈向阳说的"QL-70不是编号"。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你..你不是死了吗？
顾建国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必要的牺牲，但是这只是假象。他冷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现在，该你了。QL-70-17，最后一个适配者......"
林知夏转身要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低头一看，差点尖叫出声——那是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胸口别着"王建军"的工作牌。尸体的手里紧握着一把手术刀。
"别挣扎了。"顾建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你就会成为我最完美的实验品......"
林知夏抓起手术刀，猛地刺向顾建国的小腿。男人发出痛呼，针剂掉在地上。林知夏趁机爬起来，拼命跑向粮库。
身后传来顾建国愤怒的咆哮："拦住她！"
粮库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林知夏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
十几个被麻醉的人整齐地站在大厅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口棺材。陈向阳站在最前面，正用含糊的声音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所有人同时转头，呆滞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
"知夏......"陈向阳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不该来......"
林知夏后退几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她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日历，1970年3月的那一页被红笔圈了出来。而今天的日期是——1970年7月10日！
QL-70......7月10日！
"仪式......"陈向阳艰难地控制着语言能力，"必须......完成......"
林知夏这才明白，QL-70不是编号，而是日期代码——7月10日！今天是实验的周年纪念日，也是麻醉剂药效最强的时刻！
顾建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小腿血流如注，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兴奋。"完美！"他拍着手，"所有实验体都到齐了！"他转向陈向阳，"零号，开始吧。"
陈向阳——或者说QL-70-0——缓缓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其他被麻醉的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不！"林知夏尖叫着扑向陈向阳，"不要！"
一声枪响。
陈向阳的枪口冒着青烟，但倒下的却是顾建国。老人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又看向陈向阳："你......清醒了......"
"我不是......零号......"陈向阳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我是......T-70-15......林正南的......士兵......"
顾建国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油灯。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吞噬了墙上的日历。其他被麻醉的人像是突然清醒了，纷纷放下枪，茫然地环顾西周。
"走......"陈向阳抓住林知夏的手，"快走......"
他们冲出粮库时，整个建筑己经陷入火海。林知夏回头望去，看见顾建国站在火焰中，疯狂地大笑："没用的！QL-70永远不会结束！每个月圆之夜，药效都会发作！"
陈向阳拉着林知夏跑向玉米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也越来越慢。当两人终于跑到河边时，陈向阳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坚持住！"林知夏撕下衣角按在他胸前的伤口上，"我们去找医生......"
陈向阳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子弹壳——和赵卫国给她看的那枚一模一样，底部刻着"1970.3.15"。
"不是......你父亲......"他艰难地说，"是我......开的枪......"
林知夏如遭雷击。
"他......求我......"陈向阳的眼里流下泪水，"顾建国......要用药物控制他......他宁愿......死......"
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陈向阳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显然是药物副作用发作。"解药......失效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磁带......交给......"
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慢慢地闭上了。林知夏抱着他陈向阳，哭得撕心裂肺。月光洒在河面上，映出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是无数个QL-70实验体的生命在消逝。
远处传来警笛声和人们的呼喊声。林知夏擦干眼泪，将磁带、日记和子弹壳小心收好。她知道，这场噩梦还远未结束——每个月圆之夜，那些被注射药物的人可能真的会再次发作。而她，或许是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人。
晨光驱散黑暗时，林知夏站在河边，看着最后一缕烟雾消散在空气中。她转身走向来时的路，手中紧握着那枚染血的纽扣。
风穿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