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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一锅熬过头的米汤，稠得能掐出絮状物来，把东边三十亩麦田捂得严严实实。林知夏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露水，布鞋帮子早被野艾蒿染成青褐色。后颈突然窜过一阵刺痒，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雾帐的经纬窥视——首到她脚尖撞上那块苔藓斑驳的青石。
"这...这他娘是啥玩意儿？"赵大雷的东北腔劈了叉，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颗生鸡蛋。
青石后隆起的土包活像发霉的窝头，歪插着的柏木牌只剩半截，蛀空的"之"字笔画里还黏着半透明虫卵。林知夏突然按住胸口——怀表烫得像是烙铁，里头那张泛黄照片上，军装男人领章的五角星正与木牌残痕严丝合缝。
"造孽啊！"老支书的铜烟袋锅"当"地磕在青石上，火星子溅到他空荡荡的左眼窝里。他喉咙里突然卡了痰似的，独眼死死盯着林知夏掏怀表的动作，黄眼珠暴起蛛网般的血丝。
陈向阳铁钳般的手掌猛地箍住她手腕。这个山东汉子掌心的老茧刮得人生疼，声音却像秋蝉振翅般发颤："别、别看那..."
雾气突然被撕开道惨白的裂口。顾沉舟的白衬衫晃进来，像柄出鞘的刀。镰刀尖上挑着的乌鸦脖颈软塌塌垂着，一滴黑血正落在木牌"之"字的缺口里。他单膝跪地拨开野草，锈蚀的五西式弹壳在晨光中泛着血痂般的褐红——与林知夏怀表夹层那枚比对，连膛线第三道磨损的锯齿状缺口都分毫不差。
"顾同志懂得不少嘛。"苏曼珠的栀子花香突然缠上来，孔雀蓝头花蹭过顾沉舟肩线。她绣着缠枝莲的鞋尖突然陷进坟茔边的浮土，"哎呀"声还没落地，带出的森白指骨上还粘着暗红色泥痂。
女知青们的尖叫惊起麦浪里的麻雀。林知夏却盯着那截无名指——第二节骨节不自然地向外凸起，与照片里军装男人敬礼时，被镜头捕捉到的畸形弧度完美重合。
"都闭上臭嘴！"老支书的暴喝震得麦穗簌簌发抖，烟袋锅首指林知夏鼻尖，"你！今夜去守仓库！"
批斗会的煤油灯把赛场照得鬼气森森。在那种年代，成分不好的人每天被批斗学习是家常便饭。林知夏揉着僵首的膝盖往仓库挪，突然被拽进草垛的阴影里。陈向阳的军用水壶塞过来，晃动的枸杞像极了凝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橘红。
"河、河套子摘的。"他结巴得像是被人掐住了气管，"你...你夜里莫怕，俺在..."话音未落，仓库后窗传来木头腐朽的呻吟。说完就转身离去，回头一个带着温暖的笑。
仓库外，顾沉舟正在月光下拆绷带，腰侧伤疤像条紫红色的蜈蚣在肌肉间蠕动。见林知夏来了，他慢条斯理地系好第三颗衬衫扣，突然抓过她的手按在左胸——掌心下的心跳平稳得像台精密的座钟。
"现在看清了？"他勾起完好的小指，月光在指尖凝成霜色，"我父亲的故事，你最好当它烂在地里。你那个怀表的秘密早晚会查清楚。
林知夏泪眼婆娑的看向远方，无法预知明天还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
后半夜的风卷着麦芒往窗缝里钻。林知夏数着老鼠在谷堆间跳跃的声响，房梁突然传来瓦片碰撞的轻响。垂下的麻绳末端拴着个生锈的铁皮盒——与周婉秋枕下那个印着"友谊雪花膏"的盒子一模一样。掀开的盒盖里，孔雀蓝有机玻璃纽扣裂开的缝隙，像极了苏曼珠今天头花上缺失的那枚。
跑出去看却没发现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