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是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的。后脑勺的钝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咙里泛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试着动了动,发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脚踝也被牢牢捆住。
"醒了?"
赵卫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知夏艰难地抬头,看见他正背对着自己摆弄一台老式录音机,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露出腰间的手枪皮套。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仓库,唯一的光源来自高处一扇狭小的气窗。阳光透过铁栅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出角落里一个蜷缩的身影——苏曼珠!
她漂亮的卷发凌乱地披散着,孔雀蓝发卡不知所踪,白衬衫上满是污渍和血迹。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手腕——那个新鲜的疤痕被粗暴地划开,露出皮下诡异的蓝色组织。
"曼珠!"林知夏挣扎着想要过去,却被赵卫国一脚踹回原地。
"别急。"他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捏住林知夏的下巴,"先说说,笔记本在哪?"
林知夏咬紧牙关。那本染血的笔记本被她藏在玉米地里,就在陈向阳倒下的地方。
赵卫国冷笑一声,起身走向苏曼珠:"不说?那就让你的好姐妹再吃点苦头。"
"不要!"林知夏嘶吼着,"笔记本在陈向阳那里!"
赵卫国的手停在半空:"那个死鬼?"他转身走回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令人心悸的节奏,"他临死前跟你说什么了?"
林知夏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苏曼珠。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传递某种讯息。
"他......他说QL-70是知青生命线......"
赵卫国的表情瞬间扭曲。他一把揪住林知夏的头发,强迫她看向墙上的地图:"看到没有?704工程!十五年前,我们在这里创造了奇迹!"
地图上标注着十五个红点,每个旁边都写着一个名字和编号。林知夏的心跳加速——那是十五个被"调包"的知青!
"什么奇迹?"她强忍疼痛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赵卫国松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孔雀蓝纽扣:"认识这个吗?"
纽扣背面刻着"QL-70-1"。林知夏突然想起顾沉舟给她的那张照片——站在粮仓前狞笑的赵卫国,手里拿着父亲的配枪。
"你杀了他们......"
"错!"赵卫国突然暴怒,"是他们自愿的!为了建设祖国边疆!"他的声音又诡异地柔和下来,"只是后来出了点小意外......"
苏曼珠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蓝色的液体。赵卫国厌恶地皱起眉:"贱,这么快就变异了。"
"变异?"林知夏的心沉了下去。
赵卫国没有回答,而是走向角落里的一个铁皮箱。打开锁的瞬间,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弥漫开来。林知夏看见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五个小玻璃瓶,每个都装着蓝色液体。
"知道为什么叫QL-70吗?"赵卫国取出一瓶,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青蓝计划,1970年启动。"他晃了晃瓶子,"能让人的耐力增强十倍,在边疆建设中创造奇迹。"
林知夏突然明白了:"你们给知青注射了这个......"
"聪明。"赵卫国狞笑,"可惜配方有问题,注射者会逐渐......"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砰!"
苏曼珠发出一声呜咽。林知夏的胃部绞痛起来:"所以那些知青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大部分是。"赵卫国把玩着玻璃瓶,"除了几个命硬的,比如你父亲。"他的眼神变得阴鸷,"他发现了真相,还偷走了配方改良版。"
林知夏如遭雷击。父亲的笔记本,陈向阳的遗言,顾沉舟的线索——一切突然串联起来。
"704......"她喃喃自语。
赵卫国猛地掐住她的脖子:"说!陈向阳还告诉你什么了?"
林知夏呼吸困难,眼前开始发黑。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仓库门被猛地撞开——
"放开她!"
顾沉舟站在门口,白衬衫被汗水浸透,手里举着一把猎枪。他的金丝眼镜不见了,脸上满是擦伤,但眼神锐利如刀。
赵卫国松开林知夏,缓缓举起双手:"顾医生,好久不见。"
"闭嘴!"顾沉舟的枪口纹丝不动,"把钥匙扔过来。"
赵卫国耸耸肩,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丢在地上。顾沉舟警惕地靠近,刚要弯腰去捡,赵卫国突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枪声响起。
匕首"当啷"落地,赵卫国捂着流血的手臂后退几步:"你找死!"
顾沉舟没有废话,第二枪首接打中他的膝盖。赵卫国惨叫着跪倒在地,鲜血很快浸透了军裤。
"知夏,你没事吧?"顾沉舟一边警惕地盯着赵卫国,一边摸索着解开了林知夏的绳子。
林知夏活动着酸痛的手腕,第一时间扑向苏曼珠。她的情况很糟,皮肤下的蓝色血管己经蔓延到脖颈,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怎么了?"林知夏颤抖着问。
顾沉舟检查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QL-70的副作用,器官纤维化。"他看向赵卫国,"解药呢?"
赵卫国狞笑着吐出一口血沫:"没有解药。所有实验体都会死,就像十五年前那些知青一样。"
林知夏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子弹壳:"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父亲和陈向阳都......"
赵卫国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放下它!"
太迟了。子弹壳在林知夏手中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管蓝色粉末。顾沉舟倒吸一口冷气:"改良配方!"
"不!"赵卫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那是林正南偷走的......"
仓库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顾沉舟脸色大变:"是县里的人!快走!"
他扶起苏曼珠,林知夏则捡起那串钥匙。经过赵卫国身边时,他突然抓住她的脚踝:"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QL-70的种子早就播下了,每个月圆之夜......"
顾沉舟一脚踢开他的手:"别听他胡扯!"
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向仓库后门。林知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赵卫国正拖着伤腿爬向那个铁皮箱,手里握着一个引爆装置——
"快跑!"
巨大的爆炸声震碎了仓库的玻璃。气浪将三人掀翻在地,灼热的风夹杂着碎屑从头顶呼啸而过。林知夏死死护住苏曼珠,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
当尘埃落定,704工程的3号仓库己经化为一片火海。顾沉舟艰难地爬起来,脸上满是灰尘和血迹:"能走吗?"
林知夏点点头,搀扶着昏迷的苏曼珠站起来。她的口袋里,那管蓝色粉末和染血的孔雀蓝发卡紧紧挨在一起,像是一个未完成的约定。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顾沉舟指向山脚下的一片玉米地:"去那里,我有个安全屋。"
夕阳西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知夏知道,这场噩梦还远未结束——赵卫国临死前的话,父亲留下的蓝色粉末,以及苏曼珠越来越微弱的呼吸,都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此刻,她只想带着这两个伤痕累累的人,暂时逃离这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