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司寻后悔出门了。
悔不当初今天出门，途中拜的神毫无作用，不仅工作没找到，小命也要不保了。
他只感觉被绳子捆住，放在一个平台上，黏糊糊的手摸过他的脸和身体，耳边不断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像是在评价什么。
此刻，他既看不见，也听不懂，但没有陷入彻底的绝望无助，心中怀着微弱却坚定的希望，顾澜一定会来救他。
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无条件信任顾澜，即使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顾澜一踏进大门就看见了司寻。
想不看见都不行，他被绳子捆绑丢在大厅中央的大理石平台上，浑身洒满玫瑰花瓣。一只拿刀的鱼人正在他脖子上比划，观察在哪开刀放血比较好。
真没用啊，前夫哥。顾澜如是想。
大厅中央放置的人类不仅仅是司寻。
舞厅中央一共三个平台围成一圈，平台与杀鱼台很像，此刻成了杀人台。正中央是一口黄铜大锅，汤锅沸腾，下方火焰燃烧。
司寻左边平台上一个男人在挣扎。他扭动身体，如同案板上跳动的鱼，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惊恐地望向另一侧的平台，上面躺有一具人类遗骸。
第三个平台上的人己经被肢解，头颅砍下，只剩下一堆碎肉和脊椎骨，内脏被整齐码放在一边，正有鱼人在用电子秤称重。
另一个拿刀的鱼人提起一条红肉，甩来甩去，嘀哩咕噜地说话，台下的鱼人仰起鱼头，争相观看，叽里呱啦吐泡泡。
死者的脑袋正在铜锅里熬汤，撒了各种香料。黑发头颅浮浮沉沉，圆睁的双眼死不瞑目地注视用汤勺品尝的鱼人。
衣着光鲜亮丽的鱼人大排长龙，文明礼让，一边品尝浓汤，一边点头称赞，发出心满意足的咕噜声。
它们甚至会点头示意穿礼裙的女性鱼人优先品尝，尽显绅士礼仪绅士礼仪。
在舞厅的正前方，一只手持权杖，头戴王冠的鱼人正坐在王座，手撑脑袋，圆溜溜的鱼眼注视舞池。
鱼人乐队演奏悠扬乐曲，鱼人们一对一对围着宰杀台和黄铜大锅跳起华尔兹。
上流，都是上流鱼士。
人与鱼的生态位互换，顾澜忽然笑了几声，带着些许自嘲和无奈，问尹星，“这些东西也是受到污染？”
“没错，”尹星觉得她笑得有些可怕，“这群鱼应该是因为深海异种上岸带来的污染发生了彻底的变异，所以才会吃人。”
“正如海鲜市场的人吃鱼，”顾澜接上他的话。
当尹星以为她要发表一番长篇大论时，她却是问出另一个问题，“你们居然还敢吃海里的鱼，鱼一个个都跟核废水里长出来的一样。”
“近海的鱼问题不大，深海异种顾名思义在深海，”尹星摊手，配上他的鱼头看起来很滑稽，“而且42区的穷人除了鱼肉，只能选择能量棒，没什么选项。”
“我明白了。”
顾澜说道。她当然明白，因为她在地球也是这样过来的，精打细算，一分钱一分钱过日子。
穷人从来不是选择，而是被选择。
顾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注意到角落里的莉莉。
高雅上流的舞会角落藏着阴影破败，正如再繁华发达的都市也会暗藏贫穷和死亡。
舞会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笼，笼中关着不少人类。
他们大多衣着破烂，头发凌乱，是城市里的流浪者，是繁华表象下的污垢，是阴暗下水道中的老鼠。
即使失踪也不会引起注意。
他们尖叫、呼喊、求饶，表情扭曲，面目显得更加恐怖。
在他们之中，有个安静躺着的少女。她紧闭双眼，气息微弱，浅棕色卷发散落遮挡住带血的面孔，腰间是暗红色血迹，如同被踩进泥泞的百合花。
顾澜看了眼安静如鸡的司寻，前夫哥暂时死不了，挽起尹星的手走向莉莉的方向，“我们去那边。”
莉莉的情况更差，顾澜用脚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司寻这个没用的拖累了莉莉。
顾澜和尹星学着鱼人们的动作挑起华尔兹，暗中往铁笼方向靠。顾澜搂住尹星的腰，几乎是牵着他的身体行动。
她是会跳的，司寻在地球教过她，但尹星明显不会。
“你又踩到我脚了！”
顾澜喊了一声，立刻踩回去。
“抱歉，”尹星羞愧低头，感觉很丢脸，“我不会跳…”
有不少鱼人向他俩投来探寻目光，甚至有一条戴高礼帽的绅士鱼人走过来，十分好心地想教这位美丽的“鱼人小姐”跳舞。
二人婉拒，对方只得失落离开，这位“鱼人小姐”深得它心。
“尹星，你被一条鱼看上了。”
顾澜憋笑，手指用力。尹星沉默，等会一定要把那条戴高礼帽的鱼人做成鱼生。
两条“鱼”推来挤去，磨磨蹭蹭半天才到达铁笼边。
“你帮我挡住视线，我去看看莉莉。”
顾澜说完钻到阴影里，尹星遮挡住她的身体。
莉莉的情况很差，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腰上缺了一大块肉。她陷入重度昏迷，微微起伏的胸腔证明少女还活着。
尹星突然推了推顾澜，她回头，“怎么了？”
尹星：“下一个就是司寻，他旁边的男人己经被开膛破肚。”
顾澜看了一眼，刚才鲜活挣扎的男人成了具尸体。鱼人磨刀霍霍向司寻。
前夫哥马上要成一道菜了。
不对，应该是几道菜。
顾澜迅速放出纳米医疗机器人，能不能活下来得靠莉莉自己了。她得先去救司寻。
她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和莉莉也没什么交情，见过几面罢了。既然莉莉救了司寻，她不能欠对方人情。
她起身和尹星向宰杀台移动。
王座之上的鱼人国王鱼眼随着二人的小动作移动，它的舞会混入了人类。新鲜的食材，还是异能者，它鱼唇翕动，美味。
顾澜终于挤到了司寻面前。前夫哥似乎格外受欢迎。一群鱼人包围他，等着最新鲜的肉。
他要死了吗？
冷冰的物体抵在司寻脖子上，锋利得下一秒就要划开皮肤。
他甚至没见过顾澜的脸庞，就要这样死去，被一群鱼吃掉，还有比这更丢脸的死法吗。
这是他喜欢吃鱼的报应。
吃鱼者终被鱼吃。
一只手摸上他的脸，不是冰冷的，带有蹼指的鱼人手掌，而是温暖的，无比熟悉的人类手掌。
“顾——”
他刚要开口，嘴巴迅速被这只手捂住，发不出一丝声音，甚至鼻子也被捂住了。
像是惩罚一般，手掌的主人剥夺他呼吸的权力。他的胸腔剧烈起伏，不知是无法呼吸的痛苦，还是久别重逢的兴奋。
尹星看得牙痒痒，恨不得躺台子上的是自己，便宜这家伙了。
顾澜皱眉，她捂住司寻口鼻，这家伙好像还很享受，指不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她此刻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人和鱼的老巢都找到了，但他们要怎么离开。
她转动“鱼头”，透过鱼眼空隙观察，周围的鱼人数量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司寻这家伙这么受欢迎吗？
等等，不对劲！
他们是被发现了！
“尹星，我们被发现了！”顾澜大喊，一把扛起被绑成粽子的司寻就要逃。
“我看见了。”
尹星首接脱下鱼人外壳和酒红色晚礼裙，掏出出刃刀。这身衣服他早想脱了。
顾澜只是脱掉鱼头，下半身依旧是穿西装的鱼，肩上扛着司寻，看起来十分滑稽。
二人面对虎视眈眈的鱼人们，战斗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