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菩萨啊,名字叫水溶月,嘿,这心那叫一个好喂!
就在这三道牌楼下,你们戴家门口摆了个义诊摊子,天天带着她那小妹子,免费给人行医看诊,医术不错,方子开的也到位,热河老百姓就都管她叫女郎中。
有时候她去罗锅桥底下给她那妹子送饭碰上我们值班的年纪小的兄弟,就会管一顿饱饭,所以那些小兄弟又管她叫女菩萨。
她和她两个妹子,跟你同一天到的热河,跟你闺女在同一个桌子上吃过馄饨,她的两个妹子还为你在丽正门前求过情呢,你忘了?”
“哦,”戴天理挠头一笑,“想起来了,感情是——不对,这不对啊,你们兄弟不是说我师父旁边就住着一个大姑娘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那大姑娘像是到了出嫁年纪了,会不会是置办的嫁妆?”
财神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语气也越来越不确定,戴天理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在我家门口摆摊子?在我师父旁边住着?也就是说我每天出门进屋,来我师父这儿她们都能知道?”
财神笑容慢慢收敛,戴天理也有些后知后觉:“好莫央儿的让个大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住,每天给送顿饭,这不就是眼线吗?”
更令他脊背发凉的是,今儿早上黄小七刚说过这女郎中曾为那图鲁的媳妇诊过脉,而师父的死,又与那图鲁脱不开干系...
“唉。”
庙檐下,水溶月悄然立在阴影中,轻叹一声。
她向来沉稳,若非万不得己,绝不愿过早暴露身份。
却没料到,杆子帮在热河势力如此之大,眼线竟这般儿厉害,短短时日,便将她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可这样的势力,若真想寻人,怎会连自家长老都遍寻不着?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水溶月心头一紧。
看来,她是时候回去,找一趟蓝兔她们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庙中神色凝重的戴天理与财神,明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原以为精心编织的罗网天衣无缝,却不想在热河地面,不过数日便被撕得粉碎。
这杆子帮的厉害,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只怕接下来她这个女菩萨后面也得长尾巴了。
“善哉善哉,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大少爷平平——谁?”
玉钿被突然闯进来的一屋子小厮吓了一跳,手中的佛珠差点没拿稳,见几人面色不善,她心中的不安又涌动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少爷呢?难道是大少爷出什么事儿了?”
“大少奶奶,老爷让我们来帮你收拾东西,这是大少爷给你写的休书,老爷让您今天就搬——大少奶奶!”
玉钿倒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全身筋骨仿佛被无形之手抽走,她似一株被霜打蔫的海棠,软倒在青砖地上。
檀木佛珠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在青石板上跳跃、滚动。
一颗颗佛珠顺着台阶骨碌碌地滚落,发出清脆的"啪嗒、啪嗒"声。
啪嗒,啪嗒 。
正在低头开方子的达达手中狼毫微微一顿,这熟悉的脚步声,带着独特的韵律,即便在嘈杂的人群中,也能瞬间抓住他的心。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透熙攘的人群,一眼便望见了那抹令他牵挂的倩影。
“你来了!”
达达疾步迎上前,眉眼弯成两泓月牙,原本就秀气的眉眼在笑意的渲染下更显温润。
水溶月唇角也漾开一抹浅笑,素白帕子己轻轻覆上他发烫的额头,拭去细密汗珠。
“我不放心你们。”
她指尖微凉,动作却轻柔得如同春风拂柳。
“怎么只有你在?欢欢和蓝蓝呢?”
“蓝蓝说是有事儿出去了,欢欢跟戴家的小若冰一块出去了 谁知道去哪儿玩了。”
“好,我去看看逗逗,夫君,等下如果有个穿黄褂子的胖大哥找我,你尽管告诉他我在哪儿就好。”
素帕拂过鬓角时,她突然将身子倾近,发间若有似无的药香混着淡淡的女儿香萦绕在达达鼻尖。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她轻声呢喃:
“夫君,咱们的身份己然暴露了。今夜怕是要有的忙了,这个财神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跟他说话千万要小心,不可大意。”
话音轻如柳絮,却字字带着令人警醒的分量。
达达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那眉眼间流转的情意,恰似一谭春水。
他郑重地点头,喉间溢出带着笑意的叮嘱:
“放心,一切有我。你慢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