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黛玉扶着宝钗走来。宝钗见匾额己稳稳悬于门楣,眼中泛起欣慰:"往后姐妹们若有个头疼脑热,或是想学医理药理,总算有了正经去处。"
她话音未落,宝琴己牵着龄官绕过影壁,只见院内药圃里新栽的薄荷与紫苏正迎着晨光舒展叶片,西厢房的药柜上,"当归""白芍"等药名皆用水溶亲笔题写,墨色在晨光中透着温润光泽
探春指着医社门前的空地:"我瞧着这儿可搭个葡萄架,夏日里纳凉讲学最好不过。"
水溶立刻让管事记下:"再种些月季和蔷薇,既能观赏,又能入药。"
惜春在一旁小声道:"还要种薄荷和紫苏,闻着清气,看书时便不犯困了。"她的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迎春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妙玉与邢岫烟在医社内参观,见东厢房药柜整齐排列,西厢房讲堂宽敞明亮,后院还辟有专供师生住宿的院落。"这格局倒像个小禅院,"妙玉指着讲堂内的蒲团轻道,"讲学之时,倒有几分坐禅的意味。"
邢岫烟指尖轻抚药柜抽屉,见每个药名皆用水溶亲笔题写:"王爷的笔迹苍劲有力,倒像他的为人。"
此时探春忽问:"王爷,何时正式开学教授女学生学医?"
黛玉上前含笑道:"医社李医师己招够了女学生,皆是择优录取的,府里几个伶俐的小丫鬟也在其中...过几日便可正式开课了。"
参观罢医社,众人乘轿返回王府。水溶领着大家来到花园药圃认药,手中捧着《本草图谱》指点道:"这是益母草,能活血调经;旁边是艾草,可温经止血;那株开白花的是白术,健脾益气再好不过。"
湘云蹲在地上看益母草的叶子:"这草看着普通,没想到有这么大用处!"
探春拿出纸笔记录:"王爷,这些药材何时采收最好?"
水溶指着一株薄荷:"薄荷要在盛夏采,此时香气最浓;艾草需在端午前后,药性最足。"他见惜春看得入神,便递给她一把小锄头:"西妹妹想不想试试松土?"
惜春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给白术松土,小脸上满是认真。
宝钗在一旁指点:"这株当归长得正好,根须要向阳,浇水时不能太急。"她虽不能久站,却仍耐心给丫鬟们讲解种植要点。
黛玉见她额角有汗,便让紫鹃搬来椅子,又递过一杯薄荷茶:"宝姐姐歇会儿,这儿有王爷和我们呢。"
宝钗接过茶盏,看着水溶教湘云辨认蒲公英,眼中满是笑意:"瞧王爷那样子,倒像个真正的郎中。"
妙玉对药圃角落的几株曼陀罗很感兴趣:"这花虽美,却是有毒之物,王爷怎会种在此处?"
水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曼陀罗可入麻药,《华佗神医秘传》中便有'麻沸散'用此花的记载,只是用量需精准到分毫。" 他顿了顿,又道,"当年马道婆伙同赵姨娘用曼陀罗粉末混入茶水中,险些害了宝玉和凤辣子的性命——这毒物若用之不当便是砒霜,若用之得法,反能解世间痛疾。"
众人听得屏息,连妙玉都垂下眼睑,青灰色僧衣随呼吸微漾:"原来毒与药之间,只在人心分寸。"
午间时分,众人在花园凉亭落坐,水溶吩咐紫苏与晴雯去书房取来数册医案。他将一函蓝布封皮的线装书放在石桌,翻开扉页说:"这是西洋的《女科百问》,书中详细记载了妇人经带胎产等各种病症。"
他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只见朱笔批注与墨色校勘相互交叠,"玉儿和宝钗花了两个月时间整理的《女科医案集》,就是以这本书为基础,增补了近百例临床有效的医案。" 探春接过书,见上面有许多娟秀的批注,显然是黛玉的手笔。
"王爷,"湘云指着其中一个医案,"这'胎动不安'的方子,用了白术、黄芩,是不是和宝姐姐吃的药膳有关?"
水溶点头:"正是。白术健脾安胎,黄芩清热燥湿,二药合用,能固冲任而养胎元。"他见惜春盯着一幅经络图发呆,便取来人体模型讲解:"这是任脉,主胞胎;这是冲脉,为血海,女子调经备孕,多从这二脉入手。"
宝钗拿出自己整理的医案笔记:"我在案头加了些产后调养的心得,比如恶露不绝可用生化汤,缺乳可用通乳丹。"她将笔记递给黛玉,两人低声讨论着用药剂量。
邢岫烟在一旁听着,忽然问道:"女子若有肝郁气滞之症,除了用药,可否用情志疗法?"
水溶眼前一亮:"岫烟姑娘说得是。《黄帝内经》云'怒伤肝,喜胜怒',若能让患者心情舒畅,胜过一半药物。"他说着,便讲起曾治过的一个病案,患者因家事郁结致病,他除了开药,还让其每日听相声取乐,月余便痊愈了。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湘云拍着手道:"原来看病还能这么看!"
午膳过后,众人按兴致自行分组:惜春与迎春在花厅铺开紫檀斗兽棋,象牙棋子在梨花木桌上泛着温润光泽;宝钗、黛玉、探春与妙玉则于暖阁玩"升级"牌局,骨牌碰撞声混着茶烟袅袅;湘云拽着宝琴、邢岫烟、龄官在水榭展开大富翁地图,彩釉地标在日光下折射出虹彩。晴雯、紫鹃、莺儿等丫鬟另开几桌,骰子落盘的脆响、牌张翻动的簌簌声,与檐角铁马的叮咚声一同揉进午后的慵懒时光。
西斜的日头给王府朱漆大门镀上金边时,荣府接人的大轿己停在垂花门外。宝玉提着羊角宫灯穿过抄手游廊:"老太太遣我来接妹妹们,说晚膳备了糟鹅掌呢。"
此时湘云正蹲在药圃看龄官辨识草药,闻言转身紧紧拉着黛玉的手不肯松开:“才住了三日,怎么就要走了?我还没学会配药呢!”
探春替她理了理衣襟:"别胡闹,老太太还等着呢。再说,以后常来便是了。"
迎春则将自己绣的荷包送给黛玉:"这是新学的兰草纹样,配在医社正好。"
惜春捧着一本水溶送的《本草图谱》,上面有她自己画的药材插图:"王爷,林姐姐,我回去就把园子里的花草都标上药名!"
水溶笑着点头:"若有不认识的,尽管来问。"
妙玉与邢岫烟也来告辞,妙玉将一串菩提子手串递给宝钗:"此物可安神,望宝王妃顺遂。"
邢岫烟则送给黛玉一幅自己画的《药圃图》。
宝玉站在轿边,看着水溶和黛玉并肩而立的身影,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大观园的时光。"林妹妹,"他忍不住道,"这儿真好,比府里有意思多了。"
黛玉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知道你贪玩,下次再来,让王爷教你新的牌戏。"
轿子抬走时,湘云还在轿帘后挥手:"林姐姐!王爷!我们很快就来!"声音渐渐远去。
"总算不负你我一番心血。"水溶轻声道。 黛玉点头,看着药圃里新栽的兰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明日的约定。
更深漏断,水溶与黛玉并肩回到寝殿。雕花大床上,宝钗早己和衣浅眠,月白寝衣半掩着露出腕间的蜜蜡手串。
水溶展开新的医馆设计图,黛玉见他眼底的青影,心疼道:"这几日辛苦你了,白日陪玩,夜里还要忙这些。"她取过案上的鲛绡帕,将一盏温好的桂圆茶推到他手边。
水溶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道:"看你们在兰蕙医社学得认真,在花园里玩得开怀,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将设计图往她面前挪了挪,"你瞧,这处药圃我打算再添些曼陀罗,日后制麻药也方便。"
窗外,月光如纱,静静地笼罩着王府。烛火轻颤,将两人相依的身影投在素白的屏风上,宛如一幅永不褪色的工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