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木令入手冰冷,其材质非金非木,触感温润,内部似乎封存着某种沉睡的意志。云墨的指尖在令牌那狰狞的树木图腾上划过,一丝极淡的灵力探入其中,瞬间,他便“看”到了一张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脉络图,与黑木宗的功法气息同源,但更加古老、纯粹。这张图,像是一份权限凭证,通往某个核心之地。
“黑木宗不可能善罢甘休。”云墨收起令牌,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筑基后期长老,两名中期管事,还有整个黑风坳的基业。这份损失,足以让他们疯狂。”
苏沐馨站在一旁,她体内的灵力尚未完全平稳,筑基期的感觉对她而言还很新奇。这片死寂的废墟上,只有她的存在本身,在向外散发着微弱的生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先天木灵道体,与云墨那枚“死气引”留下的寂灭余韵,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的平衡。她看着云墨手中的残破兽皮地图,问道:“我们去哪?”
“去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云墨展开地图,那上面绘制的,是南荒深处一片从未听闻过的区域,地形复杂,标记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古老符号。终点,是一个被血色朱砂重重圈出的位置,旁边只有一个字——“冢”。
“这份地图,和魂木令放在一起,说明它的重要性。鬼长老这种级别的人物,贴身收藏的东西,绝不是寻常的藏宝图。”云-墨的分析冷静而迅速,“它可能指向黑木宗的某个秘密,也可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退路。无论是哪一种,对我们而言,都是唯一的生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黑木宗的搜捕,一定会以黑风坳为中心,向所有己知的修仙者聚集地辐射。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反其道而行,首插南荒的未知腹地。”
他的计划己经成型。没有犹豫,没有商讨,只有通知。苏沐馨点了点头,她己经习惯了云墨的这种行事风格。在生存面前,效率高于一切。
两人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化作两道流光,选择了与所有商道、城镇完全相反的方向,朝着那片残破地图所指的未知区域,疾驰而去。他们必须在黑木宗的反应部队抵达之前,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就在他们离开黑风坳废墟的第二天。
黑木宗,宗门主峰,魂殿。
数千盏悬浮在空中的魂灯,静静燃烧着,代表着每一位宗门核心弟子的生命状态。殿堂深处,一片专属于宗门长老的区域,一盏燃烧得格外旺盛、光芒呈现深黑色的魂灯,突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守护魂殿的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盏灯,“啪”的一声,彻底熄灭了。紧接着,旁边两盏稍小的魂灯,也应声而灭。
死寂。
片刻之后,刺耳的警钟响彻了整个黑木宗。
宗门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黑木宗宗主,一位面容枯槁、双眼却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看着下方汇报的弟子,一言不发。但整个大殿的温度,却仿佛降到了冰点。
“宗主,鬼长老的魂灯,灭了。一同熄灭的,还有两位驻守黑风坳的管事。黑风坳……可能出事了。”
一名身穿暗金色长袍的太上长老,缓缓开口:“能让鬼长老连传讯都来不及发出就身死道消,对方至少也是金丹期,或者……动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立刻派人去查。封锁南荒所有交通要道,任何可疑人员,宁杀错,不放过。”
“来不及了。”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枯木在摩擦的声音,从大殿的阴影角落里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蜷缩在角落里、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散去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袍子,整个人瘦得像一根竹竿,脸上覆盖着一层蝉蜕般的角质,看不清面容。他是黑木宗最神秘、也最令人忌惮的存在——刑罚殿长老,枯蝉。一个只负责“追踪”与“猎杀”的金丹初期修士。
枯蝉抬起头,他的鼻子轻轻翕动着,仿佛在嗅着空气中不存在的味道。
“我闻到了……灰烬的味道。不是火焰烧灼后的灰烬,是生命、灵性、乃至存在本身,被强行‘抹除’后,留下的那种空洞的、冰冷的‘无’。很有趣的味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鬼长老他们,不是被杀死的,是被‘擦掉’的。”
他转向宗主,微微躬身:“宗主,无需封锁,也无需排查。给我一枚鬼长老的本命魂牌,三天之内,我会把那两个有趣的‘画师’,带回来。或者,带回他们的‘灰’。”
宗主看着枯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去吧。我要活的。”
“尽量。”枯-蝉桀桀一笑,身形在原地缓缓变淡,如同融入空气的水墨,消失不见。
一片死寂的黑风坳废墟上,枯蝉的身影凭空出现。他没有用法力探查,只是蹲下身,用他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捻起一撮灰色的粉尘,放在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混元道基的气息,驳杂,但根基异常精纯。还有……先天木灵道体?不,不对,是经历过‘寂灭’洗礼后,向死而生的木灵道体……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缓缓站起身,望向了云墨和苏沐馨离开的方向。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满足的笑容。
“两个小小的筑基期,竟然能调配出‘法则’层面的剧毒。真是了不起的杰作。这样的杰作,应该被收藏起来,而不是在外面乱跑。”
“游戏,开始了。”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淡灰色影子,贴着地面,如同一只在荒原上追寻血腥味的猎犬,不紧不慢地追了下去。他的速度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跨出,都如同缩地成寸,瞬间便在百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