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里逃生,奶奶救我
“不是带把的,怎么又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晦气!真是晦气!扔了算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个赔钱货!”
一个粗嘎的男声,语气里的厌恶几乎要滴出水来。“早知道是个丫头,当初就不该让你娘生你下来!白白浪费粮食!”
“我哪知道还是个丫头!”一个尖利的女声紧跟着响起,带着哭腔,却不是伤心,而是满满的怨毒,
“柳长河,你少把气撒老娘身上!要不是你没本事,我用得着挺着肚子还下地,结果连生两个丫头,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吗?”
“看这死丫头蔫头耷脑的样子,指定养不活!养不活正好,省了咱们一口吃的!”
冰冷,刺骨的冰冷,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猛地将柳福宝混沌的意识拽回现实。
她不是己经死了吗?被那对贪婪的养父母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推入冰冷的河水中,死在无尽的黑暗里。
可现在,她感觉到的不只是冷,还有一种被粗糙布料包裹的摩擦感,以及耳边那毫不掩饰的、充满厌恶的咒骂。
柳福宝艰难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得像粘在了一起,只能眯开一条缝。模糊的光线下,她看到一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的男人脸,和一个同样刻薄、满脸嫌弃的女人。
柳长河!张翠花!
她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混合着前世的惨痛经历。原来她重生了,回到了1976年的冬天,她刚出生的这一天!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被他们嫌弃,随意地送给了那对最终将她推向死亡的“好心”邻居。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扔到后山去,趁着天黑没人看见!”张翠花压低声音,“留着她干嘛?一个丫头片子,浪费粮食!没看老娘生她都差点去了半条命吗?真是个讨债鬼!”
柳长河搓着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对张翠花的畏惧和骨子里的自私:“扔后山……万一被人发现了……”
“那就送人!村西头那家不是一首没孩子吗?给他们,还能换点东西!”张翠花立刻改了主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不!绝不!
柳福宝的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剧烈跳动,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她拼尽全力,张开没牙的嘴,发出了婴儿所能发出的最响亮的哭声——“哇——!哇——!”
这尖锐的哭声要穿透这间破旧土坯房的屋顶。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悄然在她意识深处涌动。那感觉很奇妙,像是一个独立于身体之外,却又与她灵魂紧密相连的……小小的空间?里面似乎有模糊的光影,带着泥土的芬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
这是……什么?
她的哭声似乎惊动了外面的人。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寒风裹着雪粒子灌了进来。
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的风霜。
“吵吵啥?刚生下来的娃,你们就不能积点德?”苍老却带着一丝严厉的声音响起。
是奶奶!柳老太!
柳福宝心中涌起巨大的希望。前世,奶奶是唯一真心疼爱过她,却又被柳长河夫妇阻挠、最终抑郁而终的人。这一世,她要抓住这唯一的生机!
她用尽全部力气,将哭声转向门口那个瘦小但能给她带来温暖的身影,哭得更加凄厉,更加委屈,仿佛在控诉这对狠心的父母。
张翠花一看到柳老太,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死老太婆,你来干什么?晦气!没你的事,滚出去!”
柳长河也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娘,你别管了,这是我家的事。”
柳老太浑浊的眼睛扫过炕上包在破烂襁褓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又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和刻薄的儿媳,心头火起,手里的拐杖重重地跺在地上:“作孽啊!柳长河,张翠花,你们还是不是人?这可是你们的亲闺女!”
“闺女怎么了?闺女就是赔钱货!”张翠花叉着腰,唾沫横飞,“我们家养不起!要么送人,要么扔了,你自己选!”
“你敢!”柳老太气得浑身发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愤怒,“她是我柳家的根!只要我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就轮不到你们来作践!”
柳福宝听着奶奶的维护,心中酸涩又温暖。她更加卖力地哭着,小小的身子努力向着奶奶的方向扭动,表达着自己的选择。
“娘!你管得太宽了!我们家的娃,凭什么给你养?”柳长河壮着胆子反驳。
“就凭我是你娘!就凭这娃身上流着我柳家的血!”柳老太上前一步,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又带着无比的坚定,伸向了襁褓,“你们不养,我养!从今往后,这娃就是我柳老太的孙女,跟你们这两个黑心肝的没关系!”
张翠花还要撒泼,柳长河却犹豫了。让他扔孩子他有点不敢,送人又怕对方给的东西太少,现在老太太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似乎……也行?至少不用他操心了。
“娘,这可是你说的!”柳长河立刻坡下驴,“以后这丫头片子吃喝拉撒,可都归你管,别想找我们要一分钱、一粒米!”
“滚!”柳老太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抱起柳福宝。
婴儿小小的、软软的身体落入一个虽然瘦弱但温暖的怀抱。那怀抱带着淡淡的烟火气和皂角味,驱散了柳福宝心头的寒意。她立刻停止了哭泣,小脑袋在奶奶怀里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喟叹。
柳老太看着怀里瞬间安静下来、粉雕玉琢般的小孙女,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心一下子就软了。再多的愁苦和艰难,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小小的生命抚平了。
“我的乖宝,不怕,有奶奶在……”柳老太的声音哽咽了。
张翠花看着柳老太抱着孩子,心里冷笑一声,巴不得这老不死的和这赔钱货一起饿死。她推了一把柳长河:“走!看着就烦!让她养,我看她能养几天!”
柳长河如蒙大赦,跟着张翠花头也不回地走了,丢掉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一个麻烦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