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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混杂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金丝眼镜男——环保署官员周启明——那如同探照灯般的锐利目光穿透水雾，死死钉在陈雪凝脸上。那眼神绝非寻常官员的审视，更像手术刀在精准地剥离伪装，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了核心秘密的穿透力。
陈雪凝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掌心那个沉寂的锚印，如同被投入滚烫的熔炉，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几乎要刺穿皮肉的灼痛！这痛感尖锐地指向周启明，更指向他手中平板电脑屏幕上，那个被标红的、闪烁不定的“关联点B：浦东基坑”坐标！
他能看到！他背后的力量，能看到契约湮灭后残留在空间坐标上的能量疤痕！他们是冲着契约残留来的！绝不是简单的污染检测！
“无关人员！立刻离开！”周启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眼神却依旧死死锁着陈雪凝，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录下来。他身后的检测员立刻上前一步，戴着厚实防护手套的手伸向陈雪凝，意图强行驱离。
“她是来帮忙的！”旁边一个工人忍不住出声，指着刚刚被同伴涂满豆油、暂时压制住金屑渗出的老张，“要不是她让抹油，老张更遭罪！”
周启明的目光这才极其短暂地扫过老张的后背。豆油覆盖下，那片暗金色的皮肤区域颜色似乎更深沉了，皮下的金色血管在油脂的覆盖下，如同烧红的金丝在浑浊的琥珀中缓缓流淌、搏动，透出一种诡异而强大的生命力。他护目镜后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平板电脑上的生物电脉冲强度数值在豆油覆盖后，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以一种更稳定、更内敛的幅度在危险级区域震荡！
“愚蠢！”周启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斥责，不知是指工人的行为还是陈雪凝的干预，“这种异常能量污染体极其危险！你们私自处理，只会加剧能量内聚和不可控变异！立刻停止！交由专业人员处理！”他不再看陈雪凝，仿佛她己无足轻重，目光重新聚焦在痛苦喘息的老张身上，如同看着一件亟待处理的危险实验品。“目标体污染程度加深，能量内聚加剧！准备强制隔离！所有接触人员一并隔离观察！”
强制隔离！陈雪凝心头警铃大作！一旦被带走，老张和这些工人会遭遇什么？切片研究？成为下一个格式塔的实验场？
就在检测员的手即将碰到陈雪凝胳膊的瞬间——
“呃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浴室角落传来！
是另一个工人！他之前只是手臂上沾染了少量冲洗老张时的水渍，此刻却抱着自己的左臂，整个人蜷缩在地，痛苦地翻滚！他的左小臂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滚烫、发红，随即同样浮现出暗金色的纹理！皮下的血管如同熔化的黄金般亮起、搏动！更恐怖的是，这一次，那些金红色的粉末不是从皮肤渗出，而是……首接从他的指缝间、指甲边缘，如同细小的熔岩般缓缓流淌出来！滴落在潮湿的瓷砖上，发出更加响亮的“滋滋”声，腾起刺鼻的白烟！
“强子！强子你怎么了？！”工友们惊恐地围上去，却不敢触碰。
周启明脸色剧变，立刻看向平板！屏幕上，代表强子的热成像轮廓瞬间被刺目的猩红覆盖！污染源频谱疯狂跳动！生物电脉冲强度瞬间飙升到峰值！旁边弹出一个新的关联点坐标：**关联点C：杨树浦路，国棉十七厂，废弃浴室（坐标：XXX,XXX）**！
传染？！这鬼东西能传染？！而且传染速度在加快？！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狭小的浴室内爆发！工人们惊恐地看着自己接触过老张或强子水渍的部位，下意识地后退、互相推搡！
“都不要动！远离污染源！立刻执行最高级别隔离预案！”周启明厉声嘶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飞快地在平板上操作，“呼叫支援！目标点污染指数失控！出现高传染性变异！请求‘清洁组’介入！重复！请求‘清洁组’介入！”
清洁组？！陈雪凝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称带着浓烈的、冰冷的、非人道的肃杀气息！她毫不怀疑，被所谓的“清洁组”带走，下场绝对比死更可怕！
不能再等了！
就在周启明低头操作平板、检测员注意力被强子吸引的瞬间，陈雪凝动了！她不再掩饰！身体如同猎豹般压低，爆发出远超常人的速度！目标不是门口，而是——周启明手中的平板电脑！
“你干什么？！”周启明反应极快，猛地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毒蛇般阴冷！他下意识地将平板护向胸前，另一只手闪电般抓向陈雪凝的手腕！动作迅捷狠辣，绝非普通文职官员！
陈雪凝眼中寒光一闪！她不闪不避，被周启明抓住的手腕猛地一旋、一扣！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戳向周启明肘关节内侧的麻筋！
这是她失忆前深藏的本能？还是被格式塔寄生时残留的神经反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必须拿到那个平板！必须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基坑和契约的信息！
啪！
一声脆响！周启明闷哼一声，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平板脱手！
陈雪凝脚尖一点，身体如同轻盈的雨燕，贴着地面滑过，在平板落地的瞬间，将其稳稳抄在手中！
“拦住她！”周启明又惊又怒，嘶声命令！检测员如梦初醒，立刻扑上！
陈雪凝根本不给对方合围的机会！她看也不看屏幕，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外壳边缘摸索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用力一抠！
咔哒！
平板背面的电池盖瞬间弹开！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扯出里面的聚合物电池！
嗡——
平板屏幕瞬间熄灭，所有闪烁的数据流和猩红的警告标识消失无踪！
“你！”周启明目眦欲裂，看着被陈雪凝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的电池和彻底黑屏的平板，如同被夺走了命根子！
陈雪凝毫不停留，在检测员扑上前的瞬间，一个灵巧的矮身侧滑，从他腋下钻过，同时顺手抄起地上一个工人慌乱中丢下的、沾满油污的扳手！
她冲向痛苦翻滚的强子！工人们惊恐地让开一条路。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陈雪凝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无视了强子手臂上流淌的滚烫金屑和骇人的高温，蹲下身，将沾满豆油的扳手冰凉沉重的一端，狠狠地按在了强子左臂暗金色皮肤区域的中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一股更加浓郁的白烟猛地腾起！强子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
但诡异的是，那流淌的金屑瞬间凝固！手臂上搏动的金色血管光芒猛地一暗！皮肤的高温似乎被压制下去一丝！
“用油！大量倒上去！盖住！”陈雪凝头也不抬，对旁边吓傻的工人吼道。
工人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整桶豆油泼在强子手臂上！
油脂覆盖下，强子痛苦的嘶喊变成了压抑的呜咽，身体不再剧烈抽搐，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手臂上的暗金色区域如同被封印的熔岩，在油脂下缓缓搏动。
陈雪凝站起身，后背己被冷汗浸透。掌心的锚印灼痛感如同烧红的烙铁，但这一次，那灼痛中似乎传递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肯定意味的脉动。她的方法有效！油脂能暂时隔离、压制那种狂暴的金属能量！但只是权宜之计！根源未除！
她猛地转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射向脸色铁青、正捂着酸麻手臂的周启明。
“污染？变异？”陈雪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冰冷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比谁都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是那些被埋在地下的东西活过来了！你们想把他们当实验品抓走？还是想等‘清洁组’来把这里的一切都抹掉？”
她的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工人们压抑的恐惧和愤怒！
“对！他们想抓人！”
“什么狗屁环保署！就是想拿我们当小白鼠！”
“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愤！工人们本就压抑着恐慌和对官方的不信任，此刻被陈雪凝点破，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们自发地围拢过来，眼神凶狠地盯着周启明和那几个检测员，手中的水管、扳手成了武器。
“反了！你们要造反吗？！”周启明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没想到局面会瞬间失控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这个看似文静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可怕的身手和煽动力！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刺耳尖锐、不同于普通警笛的、如同防空警报般的凄厉鸣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丧钟，瞬间撕裂了厂区压抑的空气！声音的来源，正是周启明刚才呼叫的“清洁组”！
周启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狰狞和冰冷的杀意。
陈雪凝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清洁组来了！她看了一眼暂时被油脂压制、但体内能量依旧在狂暴冲突的老张和强子，又看了一眼群情激奋却手无寸铁的工人。
硬拼是死路！必须带他们离开！
“从后窗走！去翻砂车间！”陈雪凝当机立断，指向浴室后方一扇破旧的、被木板钉死大半的窗户！翻砂车间是老张接触污染源的地方，也是平板数据里最初的“关联点A”！那里，或许能找到线索，也或许……是唯一能短暂阻挡清洁组的地方！
她不再理会周启明，抓起地上另一桶豆油，对着工人们低吼：“带上油！快走！”
工人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七手八脚地抬起痛苦的老张和强子，砸开后窗的木板，跌跌撞撞地钻了出去。
陈雪凝最后一个跳出窗户，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她回头，隔着破窗，最后瞥了一眼浴室里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周启明。
周启明正对着手腕上一个微型通讯器低吼：“目标携带污染源逃往翻砂车间！重复！目标逃往翻砂车间！启用‘锈蚀’协议！允许……无差别净化！”
“锈蚀”协议！无差别净化！
陈雪凝瞳孔骤缩！再不犹豫，转身朝着翻砂车间那片巨大、破败、如同钢铁坟场般的阴影，狂奔而去！掌心那灼热的锚印，在奔跑中剧烈地搏动着，如同警铃，疯狂指向车间深处某个冰冷而古老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