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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砂车间巨大的铁门锈死在滑轨上，如同巨兽紧闭的獠牙。陈雪凝用沾满豆油和污垢的扳手猛砸门轴连接处的锈块，火星西溅。身后，工人们抬着痛苦呻吟的老张和强子，惊恐地听着厂区里那凄厉的“清洁组”警报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挥舞镰刀的呼啸。冰冷的恐惧混杂着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金属焦糊味，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快！快啊！”一个年轻工人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陈雪凝低喝，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灰尘，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污痕。掌心的锚印灼热得如同握着一块烙铁，疯狂搏动，每一次脉动都带着强烈的指向性，死死钉向面前这扇厚重的铁门深处！
哐当！哗啦！
最后一块顽固的锈痂被砸开！陈雪凝和另一个工人用尽全身力气，肩膀死死顶住冰冷的铁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刺破空气！沉重的铁门终于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陈腐的金属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历史尘埃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了百年的叹息，扑面而来！
“进去！”陈雪凝率先侧身挤入，同时一把将整桶豆油从门缝泼了进去！粘稠的油脂泼洒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工人们抬着老张和强子，跌跌撞撞地挤进车间，随即用尽最后的力气，合力将那沉重的铁门重新死死关上！巨大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车间内回荡。门栓早己锈死，他们只能用一根捡来的粗铁棍，斜插在门把手和墙壁之间，勉强顶住。
暂时安全。但车间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不像工厂车间，更像一座巨大的、被时间遗忘的金属坟场。
空间极其高阔，穹顶是巨大的钢架结构，布满了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光线透过高处几扇布满污垢的破旧天窗投射下来，形成几道惨白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地面上，不是水泥，而是深褐色的、踩上去感觉松软的翻砂土，混杂着凝固的黑色油污和各种锈蚀的金属碎屑。
车间中央，矗立着几座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的翻砂炉。炉体由厚重的铸铁和耐火砖砌成，炉口黑洞洞的，内壁凝结着厚厚的、如同黑色琉璃般的熔渣。炉体周围，散落着各种锈迹斑斑、造型奇特的工具——巨大的木质模具框架早己腐朽变形，铁水包歪倒在地上，包口凝结着暗红色的铁锈，如同干涸的血块。
最引人注目的，是车间深处，靠近一面布满裂纹的砖墙下，堆积如山的“废料”。
那不是普通的工业废料。
那是……铜！大量的、形态各异的铜！
有断裂扭曲的巨大铜管，表面覆盖着深绿色的铜锈；有成堆的、带着复杂浮雕纹路的铜质机械零件，齿轮咬合处被厚厚的铜绿填满；有碎裂的、刻着模糊不清的英文字母和徽章轮廓的铜牌匾；甚至还有几尊歪倒的、半人高的铜兽雕像，兽首狰狞，眼窝空洞，同样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所有的铜件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散发着浓重的、混合着铜锈和机油的老旧气息。
而在这座铜山的最上方，一块体积尤为巨大的、形状不规则、边缘带着波浪形弧度的黄铜锭，如同墓碑般矗立着。它表面的铜锈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金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铜锭的正面，几个深深刻入金属内部、边缘却异常清晰的繁体大字，在尘埃覆盖下若隐若现：
**“光緒三十三年·匯豐”**
光绪三十三年！汇丰银行！这块巨大的黄铜锭，竟然是晚清时期，汇丰银行铸造的某种金属储备？！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浦东基坑下的契约碑一样，带着历史的烙印和冰冷的金融气息！
陈雪凝的心脏狂跳！掌心的锚印灼痛感瞬间飙升到顶点，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目标，就是那块“光绪·汇豐”铜锭！
“呃啊——！！！”
老张和强子同时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被油脂暂时压制的狂暴能量，在进入这个充满铜锈气息的空间后，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星，瞬间猛烈反扑！
老张后背覆盖的豆油如同沸腾般冒起大片气泡！暗金色的皮肤区域瞬间变得如同烙铁般赤红！皮下的金色血管疯狂搏动、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金红色的滚烫粉末如同喷泉般从油脂覆盖的边缘猛烈喷溅出来！
强子更惨！他整条左臂的皮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大片的暗金色纹路蔓延开来，皮下的金色血管如同烧红的蚯蚓在皮肤下疯狂扭动！金红色的熔融状液体首接从裂开的皮肤缝隙中汩汩涌出！滴落在翻砂土上，瞬间烧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焦黑小坑！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油！快倒油！”陈雪凝嘶声喊道，抓起另一桶豆油，不顾一切地朝着两人泼去！
粘稠的油脂暂时覆盖了喷涌的金屑和熔液，发出更加剧烈的“嗤嗤”声，腾起滚滚白烟。两人的惨叫声被油脂堵在喉咙里，变成了更加沉闷痛苦的呜咽。但这一次，油脂的压制效果明显减弱了！暗金色的区域在油脂下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搏动得更加剧烈！
“不行了！陈姑娘！油……油快压不住了！”一个工人看着地上翻滚的同伴，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们……他们快不行了……”另一个工人看着老张和强子皮肤下那疯狂搏动、几乎要透体而出的金色脉络，吓得脸色惨白。
陈雪凝的心沉到了谷底。油脂的压制效果在衰减，是空间里的铜锈气息刺激了那种能量？还是靠近了源头，污染加剧了？
就在这时！
呜——！！！
那凄厉的“清洁组”警报声，如同贴着车间的铁皮墙壁响起！尖锐得让人头皮炸裂！
紧接着！
轰！轰！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车间紧闭的铁门上！每一次撞击，都让那扇厚重的铁门剧烈震动，门框周围的灰尘簌簌落下！顶在门后的粗铁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弯曲变形！
“他们……他们来了！”工人们惊恐地抱头，绝望地看着那扇随时可能被撞开的铁门。
清洁组！无差别净化！他们就在门外！
没有时间了！
陈雪凝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铜山顶部那块巨大的“光绪·匯豐”黄铜锭！掌心的锚印灼痛得几乎要让她昏厥，但那搏动的指向性从未如此清晰！
源头！一切的源头就在那里！必须解决它！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她不再犹豫，抓起地上最后小半桶豆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铜山冲去！
脚下的翻砂土松软湿滑，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空气中那股陈腐的铜腥气和金属焦糊味越来越浓。她冲到铜山脚下，踩着堆积的铜管和零件，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冰冷的、带着铜锈的金属棱角硌着她的手和膝盖，划出细小的血痕。
“陈姑娘！危险！”下面的工人惊恐地喊道。
陈雪凝充耳不闻。她的眼中只有那块巨大的铜锭！越靠近，掌心的灼痛感就越强烈，仿佛整只手都要被那无形的力量点燃！同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悸动感越来越清晰——铜锭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正在回应着老张和强子体内狂暴的能量！
她终于爬上了铜山顶部，站在了那块巨大的“光绪·匯豐”铜锭面前。
铜锭比想象的更大，表面覆盖的暗金色铜锈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刻字清晰而冰冷。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从中散发出来。
陈雪凝强忍着灵魂和掌心的双重剧痛，举起手中仅剩的小半桶豆油，对着铜锭中央，那“匯豐”二字之间，狠狠泼了过去！
粘稠的豆油泼洒在冰冷的铜锈表面，并未像覆盖在人体皮肤上那样剧烈反应，只是沿着刻字的沟壑缓缓流淌，暂时掩盖了那诡异的暗金色光泽。
然而，就在油脂覆盖上去的瞬间——
嗡——！！！
一股低沉到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从铜锭内部爆发出来！整个巨大的铜山都随之微微震动！堆积的铜件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陈雪凝脚下的铜锭表面，那些被油脂覆盖的暗金色铜锈，骤然亮起！不是反射的光，而是从内部透出的、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的暗金光芒！光芒穿透了覆盖的油脂，在油脂层下勾勒出铜锭内部……**无数条如同活物般搏动、流淌的黄金脉络**！
整块巨大的铜锭，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成了一个拥有着黄金血脉的、沉睡的金属心脏！
更让陈雪凝头皮炸裂的是，随着铜锭的“苏醒”，下方老张和强子体内被油脂压制的狂暴能量，如同受到了君王的召唤，瞬间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强度！
“噗——！”
强子左臂的皮肤再也承受不住，猛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不再是熔融的金液，而是……一股凝练的、散发着刺目金光的、如同熔岩般的炽热能量流，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瞬间将他身边泼洒的豆油蒸发殆尽！能量流打在对面的翻砂炉残骸上，坚硬的耐火砖如同黄油般被瞬间熔穿一个大洞！边缘流淌着暗金色的熔融物质！
老张后背覆盖的油脂也瞬间沸腾、汽化！暗金色的皮肤区域彻底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琉璃状！皮下的金色血管膨胀到极限，如同烧红的金丝镶嵌在琉璃中，每一次搏动都带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金色能量涟漪！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如同破风箱般的、濒死的嗬嗬声！
油脂压制……彻底失效！靠近源头的他们，正在被那苏醒的铜锭力量强行催化、向更彻底的“金属生命”转变！
“啊——！”目睹这恐怖景象的工人们发出绝望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远离翻滚的老张和强子，也远离了那座正在苏醒的铜山！
与此同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车间那扇厚重的铁门，连同扭曲变形的门框，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撕纸般硬生生从外面撕裂、扯飞！扭曲的金属门板带着巨大的动能，呼啸着砸进车间深处，撞翻了一座废弃的翻砂炉，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刺眼的、如同正午阳光般炽白的强光，瞬间从破开的门口涌入，驱散了车间的昏暗！
强光中，几个高大、冰冷、覆盖着哑光黑色装甲的身影，如同来自地狱的终结者，踏着扭曲变形的门框残骸，迈入了这座巨大的金属坟场！
他们全身笼罩在流线型、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黑色作战装甲之中，头盔面罩是深色的单向可视玻璃，反射着车间内诡异的景象。手中持有的，并非常规枪械，而是造型怪异、枪口闪烁着幽蓝能量光芒的发射器。装甲胸口，一个极其简洁、却散发着冰冷肃杀气息的白色骷髅头标志，在强光下清晰可见。
清洁组！他们来了！执行“无差别净化”！
为首的装甲战士，面罩下的扫描光束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痛苦翻滚、濒临金属化的老张和强子，扫过惊恐绝望的工人们，最后……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精准地定格在铜山顶端，站在那块正散发着暗金光芒、内部搏动着黄金脉络的巨大铜锭前的陈雪凝身上！
一个经过电子变声器处理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冰冷声音，通过装甲的扩音器，响彻整个车间：
**“检测到高浓度‘锈金’污染源及高危变异体。”**
**“确认目标：关联点A核心（光绪·匯豐锭）。”**
**“确认高危干扰源：身份不明女性（高契约残留）。”**
**“执行‘锈蚀’协议最终阶段：无差别净化！”**
随着冰冷的宣告，所有装甲战士手中那造型怪异的发射器同时抬起，幽蓝的能量光芒在枪口疯狂汇聚，发出高频的充能嗡鸣！毁灭的射线，即将覆盖整个车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