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顾安化作一道流光在昆仑山巅飞驰。山风呼啸着撕扯他的衣袂,隐息珠散发的微光在周身勾勒出朦胧的轮廓。他低头俯瞰,只见山林间残枝断木狼藉满地,被利爪撕碎的植被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断裂的巨石横亘在山道上,仿佛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血腥味与泥土的气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顾安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没有片刻停留,调整方向朝着最近的63号壁垒疾驰而去。夜色中,他的身影宛如离弦之箭,划破黑暗,唯有偶尔闪烁的星光,照亮他眼底的凝重与担忧。
暮色沉沉,顾安如一道惊鸿掠过天际,隐息珠的微光在他周身流转,与黯淡的天色融为一体。当63号壁垒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时,他的呼吸陡然停滞——曾经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此刻竟成了一片废墟,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骸骨,散落的混凝土块上还凝结着暗红的血迹。夜风裹挟着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刺鼻的味道让他胃部一阵翻涌。
顾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往前飞行。下方,曾经繁华的城市己然沦为炼狱,无数异兽在残垣断壁间穿梭游荡,它们猩红的眼眸在废墟中闪烁,如同点点鬼火。利爪撕裂金属的刺耳声响、低沉的嘶吼声,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乐章。眼前的景象让顾安内心剧烈震颤,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怎么会这样,这还是壁垒建立以来第一次被攻破,人类最后的生存地也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它进阶成功了?”
刹那间,那株遮天蔽日的通天巨藤的身影,如噩梦般在他脑海中浮现。记忆里,巨藤扭曲的藤蔓如同狰狞的触手,庞大的身躯仿佛要吞噬整个天空。顾安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调转方向,朝着16号洞府遗迹疾驰而去。那里不仅有他牵挂的父母,还有苏临川的妹妹。心急如焚的他,将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双腿,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划破长空。一路上,入目皆是同样的惨状——坍塌的房屋、破碎的街道、散落的人类物品,每一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惨烈。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气息。
呼啸的罡风如刀刃般刮得顾安眼眶生疼,凛冽的气流几乎要撕裂他的眼睑,他却浑然不觉。16号洞府遗迹的方向,一团暗紫色的烟雾正诡异地翻涌升腾,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远古巨兽,贪婪地吞噬着整片天空。那烟雾中还隐隐闪烁着幽光,似有无数猩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愈发急促,紫金色晶核在丹田疯狂运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灵力如汹涌的潮水,顺着经脉奔涌而出,催生出比平日更快的速度。破空声在耳畔炸响,如同惊雷轰鸣,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连沿途的云雾都被撕开一道长长的裂痕,仿佛连时间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顾安一路疾驰,却被眼前接连不断的惨状刺痛双眼。62号壁垒的钢铁城墙扭曲变形,宛如被巨兽碾压过的废铁;61号壁垒的地基处,干涸的血迹蜿蜒成诡异的图案;78号壁垒的塔楼轰然倒塌,断裂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荡。而当16号壁垒的残垣断壁也映入眼帘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曾经固若金汤的防线,如今只剩满地狼藉,破碎的砖石间还残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
他的内心被无尽的焦虑与恐惧填满,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片土地上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劫难,才会让所有的壁垒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纷纷沦陷?顾安咬紧牙关,将灵力再次提升,朝着16号洞府遗迹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凛冽的罡风撕扯着顾安翻飞的衣角,他周身萦绕的紫金色灵力如燃烧的火焰,在夜空中拖曳出一道璀璨的光痕。当17号壁垒的轮廓终于刺破浓重的阴霾,那巍然屹立的钢铁城墙在探照灯的扫射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防御炮口与穿梭的修士身影,昭示着这里正处于最高戒备状态。顾安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既然17号壁垒仍在坚守,那么毗邻的16号洞府或许还能幸免于难。
他如离弦之箭般调转方向,紫金色晶核疯狂运转,在身后撕开一道短暂的空间裂缝。当16号洞府的方位映入眼帘,原本熙熙攘攘的集市如今己成一片废墟,断裂的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破碎的摊位散落着半腐的食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与腐臭。顾安的心猛地一沉,踏着满地瓦砾疾驰而入,却在看到洞府外围流转的淡蓝色光罩时,长舒出一口带着颤意的气,跟杀阵迷阵阵法仍在顽强运转,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护盾,将外界的腥风血雨隔绝在外。
穿过微光闪烁的阵法屏障,顾安脚步戛然而止。昏暗的洞府内,父母手持武器的身影紧绷如弓,苏枕月手中的武器泛着幽蓝光芒,三人如临大敌地注视着入口。当顾安周身的灵力光芒逐渐消散,露出那张被尘土与疲惫浸染的面容时,父母颤抖的手臂无力垂下,苏枕月眼中警惕的锋芒也化作惊喜的泪光。空气中紧绷的杀意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压抑许久的抽噎与急促的喘息声。
母亲的手率先颤抖着贴上顾安染血的脸颊,粗糙的指腹轻轻着他冰凉的皮肤,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般破碎:"小安,你没事吧!"她眼底翻滚的泪意几乎要将人溺毙,枯瘦的手指不住颤抖,仿佛要将眼前人每一寸轮廓都刻进掌心。父亲背过身去,宽厚的肩膀剧烈耸动,握着武器的指节泛白,金属摩擦声细碎而压抑,似是在极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苏枕月咬着下唇,泛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看见很多异兽攻击,多亏了杀阵,不然我们就危险了。"她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抖,望向顾安的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期待。
顾安喉间像是哽着一块烧红的铁,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洞府内回荡:"63号、61号...都没了。"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骤然抽离,死寂如潮水般漫过每个人的心头。唯有防御阵法的嗡鸣声愈发清晰,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父亲猛地转身,浑浊的眼中泛起血丝,布满皱纹的脸庞因震惊而扭曲:"怎么会?不是说那些城墙能扛住S阶异兽?"他踉跄着向前半步,手中的武器重重垂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之前一首在潜修,刚出来发现问题,就立即赶过来了,看见你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顾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惶。
他目光扫过众人苍白的面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既然这里没事,那你们就继续在这里,这洞府内强大的异兽也进不来,一些弱小进来也没用。我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踏出半步后猛然顿住——方才心急如焚,竟忘了这洞府遗迹天然的屏障,那些体型庞大的异兽根本无法进入,而弱小的异兽在杀阵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
顾安刚要转身,腕间突然一紧。母亲布满裂痕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衣袖,掌心粗糙的茧子隔着布料着他的皮肤,仿佛要将最后的温度都烙进血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恐惧与不舍,枯槁的手指不住颤抖,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顾安低头,紫金色灵力如星火般在指尖明灭,他反手覆上母亲的手,轻声道:"放心,我现在也是高手了。"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的震颤,却无法撼动母亲攥紧的力道,她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在灰扑扑的衣料上勒出深刻的褶皱。
"注意安全。"母亲的声音像是被风沙磨碎的枯叶,沙哑得不成调子。许久,那只手才缓缓松开,可她的目光却像藤蔓般死死缠绕在顾安身上,首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阵法幽蓝的光晕中。
当顾安再次踏入这片废墟,腥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如同一只沾满血污的手,狠狠攥住他的喉咙。远处,16号壁垒如同一头浑身浴血的巨兽,扭曲的钢铁残骸间,激光炮与电磁炮吞吐着幽蓝的能量,炮口周围的空气都因超负荷运转而扭曲变形。城墙上,修士们的战甲沾满血渍与尘土,他们握紧武器的指节暴起青筋,刀刃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在风中簌簌掉落,眼神却比城墙的合金还要冷硬——那是在绝境中淬炼出的、视死如归的决绝。
顾安刚飞跃城头,寒光闪烁的刀刃便瞬间抵住他的咽喉。他立刻举起双手,灵力收敛得干干净净:"我没有恶意!"人群中,一个披着残破披风的身影分开众人走来。那人脸上缠着浸血的绷带,唯有左眼露出的冷芒让顾安猛然想起——是守宁学院阵法考核时的学员。
"顾先生好久不见了。"那人声音沙哑,绷带下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胸前。顾安望着对方铠甲上狰狞的爪痕,喉头微动:"好久不见,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对方的喉结剧烈滚动,左眼泛起血丝:"半个月前,异兽突然发动大规模袭击。它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指挥一样,前赴后继地撞向城墙..."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转头指向远处堆积如山的异兽尸体,"我们节节败退,连壁垒都失去了好几座。"
顾安的紫金色晶核猛地发烫,他向前半步,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怎么会突然发动大规模袭击,知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仿佛要将答案从对方瞳孔里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