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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的身体正在消散。
从指尖开始，皮肤寸寸化作金色光粒，被血月吸引着向上飘升。青璃徒劳地用手去抓那些光点，却只能看着它们穿过指缝。
"停下！"青璃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银白长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你会魂飞魄散的！"
沈知微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忽然笑了。她伸手触碰青璃脸上的泪痕——这个总是冷若冰霜的龙族护卫，此刻眼眶通红，像是回到了三百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女孩。
"记得吗？"沈知微轻声道，"你刚成为我的护卫时，说过龙族最忌讳感情用事。"
一块碎石从穹顶砸落，青璃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她。鲜血从青璃额角流下，她却死死抓着沈知微正在消散的手腕："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从来不是合格的龙族！"
沈知微怔住了。她看见青璃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鳞片纹路——那不是装饰，而是......
"初代龙皇用逆鳞造我时，给了我一滴泪。"青璃哽咽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沈知微一模一样的双龙图腾，"他说，这是比龙血更珍贵的东西。"
谢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贯穿胸口的七条锁链寸寸断裂，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他伸手摸向心口——那里本该是空荡荡的逆鳞缺口，此刻却传来灼热的跳动感。
"阿宁......"
他忽然抬头，琥珀色竖瞳穿透层层黑雾，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的场景：沈知微化作光龙冲向血月，青璃跪在地上痛哭，十二道黑影正从药王谷方向腾空而起......
锁链最后一节崩裂的瞬间，谢危的龙翼破背而出——不再是残缺的骨翼，而是覆盖着新生鳞片的完整龙翼。最惊人的是，每片龙鳞内侧都映着沈知微的眼睛。
"原来如此。"他抚过一片鳞甲，声音沙哑，"你把自己炼成了我的逆鳞。"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凝聚成南荒长老扭曲的脸："没用的！血月己至，十二滴污染精血......"
谢危抬手捏碎那张雾脸，龙瞳中燃起金色火焰："那就让它们看看——"
他振翼冲向归墟顶端，龙啸震碎方圆十里的黑雾：
?"什么才是真正的龙皇精血！"?
沈知微的光龙之躯己经触及血月边缘。
下方大地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十二个被污染的精血化身正在苏醒。她回头看了眼越来越小的青璃身影，突然发现对方腰间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是那块碎裂的玉佩！
"青璃！"她用最后的力量传音，"把玉佩扔向血月！"
青璃没有丝毫犹豫，银发在狂风中扬起一道弧线。玉佩脱手的刹那，沈知微突然俯冲而下，用龙尾卷住它——
这个动作让她本就透明的身体加速消散。
"你疯了？！"青璃嘶吼着想要跃起，却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你会......"
沈知微没有回答。她衔着玉佩冲向血月，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突然听到谢危的声音穿透云霄：
?"沈知微！"?
这一声呼唤让她本能地回头。
千里之外，一道黑龙身影正撕裂云层而来。谢危的龙角折断了一根，新生的逆鳞却闪耀如朝阳。他们的视线隔空相撞，三百年的记忆在刹那间流转——
药王谷初遇时他藏在树后的偷看；
血契结成时他颤抖着为她擦去眼泪；
每次轮回转世，他都会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默默守护......
"对不起。"沈知微对着他的方向轻声道，"这次换我来救你。"
她义无反顾地撞向血月。
玉佩在血月表面碎成齑粉。
蕴含其中的初代龙皇精血与沈知微的光龙之躯融合，爆发出刺目的白芒。十二道正在逼近的黑影同时发出惨叫，污染之力如潮水退去。
血月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
一只巨大的竖瞳。
沈知微残存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听到沧桑的声音首接在脑海响起：
?"值得吗？"?
她看向自己几乎完全消散的身体，又望向远处被白光阻挡的谢危。黑龙正在疯狂撞击光幕，逆鳞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珠。
"值得。"
竖瞳微微收缩，某种古老的共鸣在虚空震荡。突然，沈知微感到有温暖的手捧住她即将消散的脸——
谢危不知如何突破了光幕，人形状态下的他满脸是血，琥珀色眼瞳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
"三百年前......"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也是这样......当着我的面......"
沈知微想抬手擦掉他的血，却发现自己己经没有实体。谢危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逆鳞——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面容。
"要么一起活......"他额头抵住她虚无的眉心，"要么......"
血月竖瞳在此刻完全睁开。
初代龙皇的声音同时在他们心底炸响：
?"双生非劫，乃心之所向。沈知微感到一股暖流注入灵台。
消散的光粒开始回溯，逐渐凝聚成新的躯体。更惊人的是，她新生龙角与谢危的逆鳞产生了共鸣——两道金光交织成茧，将两人包裹其中。
茧外，青璃跪坐在地，怔怔看着自己心口的双龙图腾正在发光。她突然明白了一切："原来我们三个......"
血月突然暗淡，十二道黑影发出不甘的嘶吼。药王谷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崩塌声，十二具青铜棺同时炸裂！
光茧中的沈知微睁开眼，发现谢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手指抚过她新生的龙角，那里现在有了与他相同的纹路。
"疼吗？"他问得没头没尾。
沈知微却听懂了。她摇头，伸手触碰他心口逆鳞："比被黑雾侵蚀疼吗？"
谢危突然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沈知微听到他剧烈的心跳，以及落在她发顶的——
一滴滚烫的龙泪。
